赶紧让奶娘把孩子抱了过来,给了哲老和尚看了一眼。
这老和尚眯缝着昏花的老眼,细细的抽着尚在襁褓当中的孩子,还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做出一副宝相庄严的模样,用念经一般的声音喃喃说道:“此子生的天庭饱满地阁方圆,注定此生大富大贵,只是颇多劫难,必须皈依我佛才能逢凶化吉遇难成祥……”
若是陈长生在场的话,听到“天庭饱满地阁方圆”这样的言语,必然会当场失笑,因为这本就不是佛家弟子应该说的话,反而更像是街边相面算卦的神棍之言。至于说什么逢凶化吉遇难成祥,那就更扯了,因为佛家从来就不讲究这些个东西。
但雨儿信呀。
只要成了佛家弟子,就可以保证自己的儿子平平安安,岂不正是她的心愿嘛。
于是乎,雨儿赶紧把礼单奉上,那老和尚看到了礼单,原本没有什么表情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微笑:“佛家子弟不贪不妄,钱财之物于我无关,然女施主一片虔诚供奉之心,必保佑此子富贵荣华……”
佛家弟子谈什么荣华富贵,这种事情本就是可笑,但却是对于人心的一种有效拿捏。
能找这个老和尚来取法名的,必然就是非富则贵,而这些人大多希望可以把荣华富贵绵延给子孙后代,老和尚故意这么说,其实就是一种心理营销方式。
找他取法名的人也不知道有多少,这一套说辞早已经背的滚瓜烂熟,也不晓得对别人说过多少遍了呢。
“我西来寺中弟子,以福慧智子觉了本圆可悟十字排行,贫僧是了字辈,既然次子由贫僧取个法名,自然算是贫僧的弟子,当占了一个‘本’字辈……”
在西来寺中,“了”字辈的高僧仅有寥寥可数的数人而已,作为方丈的弟子,占了一个“本”字,其实辈分已经很高了。
按照这个排名的方法,寺庙里很多和尚都要称陈长生家这个还不足周岁的小孩子为“师叔”呢。
但这仅仅只是给俗家弟子的排名而已,事实上以这种方式成为了哲和尚的小孩子有很多,恐怕连这个老和尚自己都记不起到底有多少这样的“挂名弟子”了呢。
事实上根本就不用记起,因为这本就是很多寺庙的“业务范围”。
通过给小孩子取法名的方式,赚取一份可观的收入,和收取香火钱一样,都是佛家正常的业务。
按说法名至少应该有两个字,但仅仅只是说了一个“本”字之后,老和尚就垂下了眼睑,仿佛入定了一般喃喃的念叨着:“误我清修不少哇,误我圆满不少,且去,且去吧……”
这个“本”字并不是孩子的法名,仅仅只是确定了一下辈分,仅此而已。至于说要取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法名,还得等到几天之后再来一趟。
也不知从哪个年月开始,给小孩子取法名这种事情,也需要分两次进行了。
把简单的问题复杂化,原本就是寺庙“创收”的一种手段,毕竟下次来的时候,总不能空着手来吧?
下次雨儿过来的时候,老和尚再说出一个字来,然后把这个法名写在纸上,顺便记录在册,就算是完成了整个过程。而作为孩子的家长,雨儿还得按照约定俗成的规矩再供奉些财物才行。
一次服务,两次收费,绝对是大型寺庙的专属。
当时的很多贫苦人家,也会按照风俗给孩子取个法名,算做是佛家弟子。但穷人家根本就不必这么麻烦,随便找个和尚,随便给一两生稻米芝麻什么的,就可以得到一个法名了。
谁让雨儿是大户人家的正室夫人呢,谁让她的儿子是嫡子呢。
反正她有的是钱,自然收费要高一些……
偏偏雨儿还很相信这一套,她始终认为请西来寺的方丈给儿子取的法名,就一定比随便找个和尚取的法名要好的多。
看到了哲老和尚不再发一言,她就知道取法名这个事情已经告一段落了,必须要等到几天之后再来一趟才行。
于是乎,雨儿朝着了哲老和尚双手合什行了个佛礼,然后就从禅房里头退了出来。
再次来到前面的大雄宝殿,在功德簿子上写了个名号,又捐了一些铜钱,这才心满意足的离开。
“小姐。”作为陪嫁的丫头,芍药很关心小少爷的法名:“大师傅给少爷取了个什么样的法名?”
“只是先占了一个本字。”雨儿用一种很严肃的语气说道:“过几天再来的时候,才会取真正的法名呢。”
“有了菩萨和佛爷的保佑,少爷一定可以平平安安顺顺利利。”
“了哲师傅也是这么说的……”雨儿觉得自己正在做一件很重要而且很有意义的事情:“只要孩儿能够平安顺遂,我这当娘的就算是跑断了腿又有何妨?回去好好的准备准备,选个上好的良辰吉日再来一趟。”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