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马上就要落山了,远处的山峦已经披上了灿烂的霞衣,放牧归来的牛羊正缓缓的走近,地上的青草又肥又嫩,葱翠的让人不忍心踩踏下去。
因为不久之前刚刚在漠西打了大胜仗,阿巴哈尔的人们家家户户都分到了数量不菲的战利品,人们再用这些战利品从商贩的手中换取布帛、盐茶等等生活必须品。
在这几年的时光当中,虽然漠东事实上就是处于赵深的统治之下,但人们的日子却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好转起来,普普通通的牧民也能穿上艳丽的绫子衫了,牛羊也在逐渐增多……
部落里从来都没有过上这么富裕的生活,作为阿巴哈尔名义上的最高统领,小朝鲁和乌拉图娅母子已经很久没有回来过了,人们已经有意无意的忘记了这一对母子,总是习惯性的把赵深当成是他们的首领……至于说赵深的身份,虽然他是汉人而不是蒙古人,但谁还在乎那些呢?
能让部落强大,能让部落里的人们过上好日子,就是最好首领,至于说他到底是汉人还是阿巴哈尔人,早已经已经没人在乎那些了……
“赵深啊,你可真行。”徐静昌嘿嘿的笑着:“刚才我听部落里的老巫师说,这次祭天要请你宣告祭文,可真了不起呀。”
祭祀长生天是部落里一年一度的大型庆祝活动,只是以前的时候因为部落里实在很穷,祭祀活动的规模总的弄的比较小。这一次老巫师准备大肆铺张一次,搞出了一场规模空前的祭祀,并且让赵深代表整个部落宣读祭文。
让一个不是阿巴哈尔出身的汉人向长生天“祷告”,这是以前从来都没有过的事情,但却得到了所有人的极大赞同,这已经足以说明赵深的影响力了……
“全都是小公爷的功劳……”
“行了,行了,你可别给我戴高帽了,我有多少本事自己心中还能没数吗?”徐静昌看了看身边那几个贴身的长随,不动声色的说道:“这里不用你们伺候了,都退下去吧。”
“是。”
屏退了身边的闲杂人等之后,徐静昌从抽屉里取出来一封书信,很随意的递给了赵深:“你看看这封信吧。”
这是汉王朱高煦写给徐静昌的私人信笺,信中并没有什么具体的内容,无非就是一些“山水相阻,遥寄相思”的普通言语。
虽说汉王朱高煦贵为皇子,但他和徐静昌本就是姑舅表亲的关系,写这么一封书信问候一下实在是再正常不过了,真心没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这是汉王给小公爷的家书啊,干嘛要给我看呢?”
“和我就不用装傻充愣了吧?”徐静昌指着信件末尾的那一段话说道:“还不是因为汉王在书信里头提到了你嘛……”
在汉王朱高煦的这封书信当中,确实曾经提到了赵深,无非就是说他勇猛善战,乃是国之栋梁了,乍一看也不过是几句很普通的客套话而已,似乎并没有什么别的意思。
但徐静昌却早已心中雪亮,知道这是汉王朱高煦要拉拢赵深的意思。
汉王和太子之间的明争暗斗不是一天两天了,早已是公开的秘密。双方都有自己的班底,各自都有一大区拥护者。
虽然汉王在书信当中没有明说,但暗示的意思其实已经非常明显了:拉拢赵深。
现如今的赵深,虽然官职依旧不算很高,但漠西之战却已经让他在事实上成为镇守一方的重要人物,汉王分明就是想拉拢他的意思。
但朱高煦毕竟的皇子,私自结交外臣,尤其是赵深这种手握兵权的将领,那是非常犯忌讳的事情,所以才表达的这么隐晦。
“为国而战乃是我的本份,感谢汉王的褒奖……”
如果是一个老牌的政客,徐静昌绝不会公开询问赵深的政治立场,更不可能这么直白的询问他的态度。
但徐静昌终究不是那种老奸巨猾的政客,而且他自认和赵深的关系非同一般,所以在这个事情上说的非常露骨:“你我之间就不用打这种哈哈儿了吧?汉王和太子之间的争斗由来已久,既然汉王已经这么问了,你总要表明一下立场吧?你到底是支持汉王还是支持太子?给我说句痛快话吧。”
“小公爷,这种事情……我得劝你一句了。”赵深坐到了徐静昌的对面,用一种推心置腹的语气说道:“自古以来,皇子之间的争斗都不适合外臣介入,这种事情咱们最好不要参与……一个弄不好,就会引起严重后果,这个道理小公爷不会不懂吧?”
“我怎么可能不懂?你以为我真心愿意掺和进这种破事当中?”徐静昌无奈的苦笑着:“我爹早就说过不要参与这种事情,但也是没有办法呀,不管我们徐家怎么极力置身事外,外人都会认为我们是汉王一党中人……想甩都甩不开呢。”
以魏国公徐增寿的政治敏感程度,当然知道这种事情不能参与,但徐家本就是勋贵出身,而且徐增寿之所以能够代表整个徐家,除了因为他本就是最大的外戚之外,更主要的原因就是因为在靖难之中的表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