朦胧的夜色笼罩之下,渐渐升起的水汽仿佛一团浓浓的雾气笼罩着波光粼粼的秦淮河。雾气慢慢的飘荡过来,仿佛流水一般,显得更加安恬静美,却平添了更多奢靡与浮华的气息。
这一次,水公子等人是真的喝醉了,一个个喝的东倒西歪踉踉跄跄。
“这次欢宴真是痛快,等到考过三场之后,我等再聚吧。”
欢宴总算是结束了,已经喝醉了的水公子等人纷纷告辞下船而去。
囊中羞涩的白学礼却只是浅浅的饮了几杯,只是略略的有了三五分的醺醺之意,其实他还是清醒的。他故意拖拖拉拉的落在众人的后头,等众人全都散去之后,才小心翼翼的摸出了一个中元宝,又从兜里掏出所有的积蓄,一股脑的堆放在晚娘面前的矮几上。
晚娘是何等精明的女人!
准确的分辨谁是真正的阔佬谁是在硬撑门面,是晚娘这种人的基本生存技能。从一开始,她就看出了囊中羞涩的白学礼没有带多少钱,他口口声声的说要做东请客,不过是在打肿脸充胖子而已。
白学礼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的心思早就被晚娘给看穿了,还在硬着头皮冒充有钱人,故意用一种非常爽快的口吻说道:“在晚姑娘的船上逗留良久,也不知要花费几何?”
真正的有钱人,从来就是直接拿出元宝来,哪有象白学礼这种连散碎的银豆子都凑出来的?
晚娘明明知道这就是他的所有钱财了,却还是笑盈盈的说道:“不过是几盏茶几杯酒而已,白相公若是怜惜我等在花船上讨生活的弱女子,就随便打赏五七十两好了。”
五七十两?
白学礼根本没有那多钱,他的全部家当也就只有这四十几两银子而已。
他的脸上顿时就露出了尴尬的表情:“五七十两?这次出来的匆忙,只带了这么些银两,也不晓得够不够晚姑娘的茶资呢?”
晚娘当然知道他一定会说出“这次就这样吧,下次多给些”的话语,所以根本就不给他开口的机会,直接就用开玩笑的语气说道:“若是银钱不够的话,小女子就要强行把白相公留在船上了哦。”
刚刚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确实把白学礼搞的颜面全无有点下不了台,但他抬头看到晚娘嘴角含笑的神态,顿时就知道是这位美女在开玩笑,心中一下子就放松了:“晚姑娘真是好说笑,若是今晚留在姑娘的船上,我倒是没什么,只是怕侮了姑娘的清名哦。”
不管怎么说,晚娘的这条花船都是打着卖茶的幌子,船上的姑娘们全都是“卖艺不卖身”的清馆生意,绝不可能留一个陌生的大男人在船上过夜。
所以,强留白学礼不许他下船,终究是一句玩笑话罢了。
“白相公乃是才高八斗的俊彦之才,注定要为官为宦为朝廷效力的,小女子等人能够服侍相公一场,已是莫大的缘分。”晚娘故意做出一副含情脉脉的样子,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牢牢的盯着白学礼:“还说银钱的多少?只希望白相公飞黄腾达之时,莫要忘记今日之欢,若是什么时候白相公想起我们这些苦命的女子,过来看看我们,就已经是心满意足了。”
故意做出多情的样子,本就是晚娘这样的风尘女子钓凯子的惯用手段,乃是晚娘的看家本领,白学礼一下子就着了道儿。
毕竟美女爱才郎的故事是很多读书人的梦想,谁不希望有一个这样的红颜知己呢?
白学礼一下子就感觉自己的艳遇来了,再加上吃了几杯酒,顿时就飘飘然起来,不知不觉之间话也就多了。
他滔滔不绝的说起自己是多么才踌躇满志,平日里在老家的时候是多么的用心苦读,这次科举大考是多么多么的志在必得,等等等等这些话题晚娘早就已经不知道听过多少遍了,却还是故意双手托腮,用满是崇拜的目光看着他,就好像真的十分欣赏这个远道而来的考生似的。
趁着他说的滔滔不绝口吐白沫的机会,晚娘又给他斟了一碗酒:“奴再敬白相公一杯酒,恭祝白相公旗开得胜高中魁首。”
被这样的美女单独敬酒,白学礼立刻心花怒放,立刻就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一而再,再而三,不知不觉之间已经连连吃了好几杯酒,也是谈兴更浓:“蟾宫折桂高中魁首可不敢说,但中个一甲二甲什么的,应该不在话下。”
一来是因为白学礼确实有这样的信心,再者也有些吹牛的成分,毕竟美女当前,总是要说几句大话的嘛。
晚娘最擅长应付这样的场合了,对付起已经喝的半醉的白学礼简直就是易如反掌,她一边说出奉承话,一边有意无意的把话题往别人的身上扯:“奴虽然没有什么见识,也早就看出来了,在这一群人当中,就属白相公的文采最好才学最高了呢。”
晚娘的这句话,真的说到了白学礼的心坎上:在所有的同乡当中,确实就属他的才学最好了,又被晚娘这么一捧,登时就连自己姓什么都记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