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经很深了,韩大眼正跪拜在佛像之前虔诚的祈祷着。
很多有钱的大户人家都会在家里修建佛堂,韩大眼也不例外。
袅袅而起的檀香之中,在那慈航普度的庄严佛像之下,韩大眼正双目微闭,不紧不慢的敲打着木鱼……
其实,韩大眼这种人从来都不信鬼神的,或许是因为亏心事做的多了,才会热衷于吃斋念佛。
“彼若灾祸加身,称观世音菩萨之名,则一切枷锁悉断坏,一切可以解脱……”韩大眼盘膝跌坐在蒲团之上,仿佛参禅的老僧一般……
也不知过了多久,韩大眼才终于缓缓的睁开了双眼,头也不回的问了一句:“安北卫的人撤走了没有啊?”
“没有撤走。”说话的这个人名叫尤敬亭,约莫二十七八岁的样子,生的眉清目秀齿白唇红,颇有几分斯斯文文的书卷气。就算谈不上是貌比潘安的美男子,至少也可以算是一表人才的好皮囊了,“傍晚的时候,我亲眼看到那陈长生进了斜对门的汤饮铺子,直到现在都没有出来。”
“看来这个陈长生是打算驻守在汤饮铺子里头了。”韩大眼依旧没有回头,仍然在不紧不慢的敲打着木鱼:“不过这样也好,我也可以稍微安心一些。”
若是在自己过去了一趟之后安北卫的人就直接撤走了,那就等于是在说他们的目标就是自己。既然安北卫的人没有撤,而且连陈长生都已经驻进了斜对门的汤饮铺子,恰恰说明他的出现和自己无关,很有可能就是真的在追查反贼。
虽然这仅仅只是一种猜测,但韩大眼却绝不会掉以轻心,多年在风浪打滚的他已经锻炼出了如同野兽般的敏锐直觉,尤其是在李芳李公公被排挤出司礼监之后,锦衣卫的地位已经大不如前了……
而且韩大眼已经听到了一些风声,知道有人在弹劾他,所以他必须小心小心再小心,绝不能让对手抓住自己的任何把柄。
“最近这段时间,我就不见外客了,要是有人来访,你就帮我挡了吧。”
韩大眼知道自己一屁股屎,尤其是在这样的敏感时刻,必须深居简出尽量减少和外人的接触。
“是。”
“最近这几天,我有些不方便,该收的账目你替我收回来……这种事情交给外人去做我很不放心。”
“是,小婿这就去办!”尤敬亭躬身说道:“若是岳父大人没有什么别的吩咐,小婿就告退了。”
尤敬亭是韩大眼的女婿!
“你退下吧。”
“小婿告退。”
就在尤敬亭微微的躬着身子准备退出佛堂的时候,韩大眼又把他喊了回来:“等一下。”
听了这句话,尤敬亭的神态愈发谦卑起来:“岳父大人还有什么吩咐?”
“今天是不是又和阿雅拌嘴了?”
提起这个话题,尤敬亭的显得有些激动,他似乎想要说点什么,嘴皮儿动了好几下,最终却没有开口,只是用沉默来表明自己的态度。
不紧不慢的木鱼声终于停了,韩大眼终于回过头来看了尤敬亭一眼,看着女婿那白皙的脸颊之上的那道血痕,有些无奈的说道:“阿雅这孩子自幼娇生惯养跋扈惯了,她的脾气我是知道,就算她有什么不对之处,你终究是个男人,应该忍让些。毕竟……你们是夫妻嘛。”
“是,小婿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