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岳父大人。”尤敬亭的态度非常恭顺,语气永远都是那么的小心翼翼:“下个月初六敬堂要成亲了,我想回家一趟,还望岳父大人允肯。”
“你兄弟要成亲了?这是喜事啊!”韩大眼终于回过头来,那双有些凸出的眼睛看着尤敬亭,修剪的非常整齐的八字胡微微跳动了两下,和善的笑容就好像是个非常慈祥的长辈,但他说出来的话却让尤敬亭的心沉了下去:“按说我不应该阻止你回去,但最近这段时间风声好像有点紧,我总是觉得诸事不顺,就好像是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似的。这个时候,我的身边可不能没有你啊……”
尤敬亭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似乎还想说点什么,韩大眼却有些不耐烦的摆了摆手:“生我着父母,亲我者兄弟。你兄弟成亲也该回去,只是你毕竟已经是我韩家的姑爷了,不能无论什么事情还象以前那样任性而为,你说是不是?”
虽然韩大眼的言辞比较委婉,但话里话外的意思却已经十分明显了:你我招赘进我家的,那就是我家的人,自然要以我家的利益为重,别象以前那样总是想着你老家的父母和兄弟。
听了这几句话,尤敬亭原本欢欢喜喜的神色顿时就黯淡了下去,呆呆的沉默不语。
古人最讲究的就是“身体发肤受之父母”,随随便便损毁身体就是不孝。现如今连你这个人都是我家的赘婿了,就应该知道自己的身份和地位,和以前的家庭彻底切割,这就是韩大眼的言下之意。
“我也知道你是个念旧的人,你要是实在想回去,我也不拦着,但我还是希望你最后不要回去,懂了吗?”
不管韩大眼的措辞如何委婉,但意思却已经表达的十分清楚了:不许回去!
尤敬亭的眸子里闪过一抹倔强的目光,但却很快一闪而逝,马上就又恢复到了以往那种惯有恭顺和小心:“是,岳父大人教训的是,那小婿就不回去了。只是……兄弟成亲,肯定有不少用到银钱之处,我家又十分的贫苦,能不能给兄弟些喜钱?也算是小婿的一份心意?”
弟弟结婚娶媳妇这种事情,肯定要花不少的银子,家里又那么穷,就算尤敬亭这个人不能回去,总是应该给兄弟一些钱带回去的。
“给他一些钱也是应该的。”韩大眼似乎对于尤敬亭的表现还算基本满意,面带微笑的从抽屉里取出了一个小元宝,还有些细碎的杂色银子:“把这些银子给了你的兄弟,也好把亲事办的体面些,就让他回去吧。”
“是。”
就在尤敬亭拿起了那些银子准备离开佛堂的时候,韩大眼又喊住了他:“先别急着走。”
尤敬亭赶紧回身,恭恭敬敬的说道:“岳父大人还有什么吩咐?”
“刚才要你去办事情,事情办的怎么样了还没有告诉我呢?”
“都是小婿的错,都是小婿的错,兄弟一来就把岳父大人交代的事情给忘记了。”尤敬亭的态度愈发的恭顺起来,腰身也弯的更低了,活像是一只温顺的绵羊:“岳父大人交代的事情,小婿都已经办妥了,那些个书文已全部遵照岳父大人的吩咐,分送到了各个衙门。”
“你有没有见过指挥使大人?”
“小婿已经面见了指挥使大人,并且把岳父大人的话告诉了指挥使大人。”
“指挥使大人是怎么说的?”
“指挥使大人说,最近的确实有些风声,好像是宫里头传出来的消息,说是陈石基陈公公有意要敲打敲打锦衣卫,不过终究只是一些毫无根据的风言风语罢了。”
“好的,我知道了。”韩大眼又追问了一句:“就只有这些了吗?”
“是的,就只有这些。”
“好了,你下去吧,我得好好的静一静。”
“小婿告退。”
尤敬亭小心翼翼的躬着身子,从佛堂里退了出来,虽然他的态度依旧是那么的恭敬和温顺,但嘴角却闪过一抹残忍的笑意……
他并没有对韩大眼说谎,而且一直都在老老实实的执行着这位岳父大人的命令,不折不扣的为他奔走跑腿,自始至终都没有忤逆过韩大眼的意思,更没有做错什么,只是隐瞒了一件看起来并不是那么要紧的“小事儿”:被跟踪。
今天尤敬亭被人跟踪了,他很清楚的知道这到底意味着什么。
原本还想象王朝那样事无巨细的向韩大眼禀明一切,但岳父大人的态度让他十分不满,终于成为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所以就刻意的隐瞒了这个细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