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已经知道陈长生来者不善,韩大眼还是做出一副从容不迫的样子,一边打着哈哈儿一边迈步走进了花厅:“陈指挥漏夜前来,也不知有什么指教?”
陈长生并没有多说什么,而是故意命人把尤敬亭带了过来,笑呵呵的问道:“这人……想必韩经历是认识的吧?”
看到尤敬亭的瞬间,韩大眼的脑袋里顿时“嗡”的一声:完了,全完了。
且不说他在锦衣卫当中做过什么样的勾当,仅凭他伤人性命而且是两条人命这个事情,就不可能全身而退。
韩大眼又不傻,立刻就想明白了:自己前脚刚刚把尤敬亭和那个女人沉入河水当中,陈长生后脚就把人给捞出来了,而且还带到了自己的面前,这就足以说明陈长生不仅早有准备,而且一直都在密切的监视着自己的一举一动。
事实上,尤敬亭猜的很对:连他这个无关紧要的赘婿都有人跟踪,韩大眼本人带着那么多的仆役出门,安北卫的人怎么可能会不知道呢?
按说以韩大眼的经验和阅历,不至于如此的疏忽,只是因为他一直都不相信安北卫的目标就是自己。虽然现在他已经知道了,但却是为时已晚……
不过韩大眼终究是个见识过大风大浪的人物,在经历了短暂的慌乱之后,很快就镇定下来,并且还命令家里的仆役端来了茶水点心,甚至还特意亲手为陈长生斟了一杯茶:“陈指挥真是好手段呀,韩某真的佩服。”
“韩经历过奖了。”
“撒泼打滚的抵赖不是大丈夫行径,自己做下的事情……我认。”
韩大眼这个人还真是爽快,竟然连这种杀人灭口的罪行都直接承认了下来,这确实让陈长生有点意外:原本还以为他会矢口否认呢。
其实仔细想想,这种人证物证俱在的时候,抵赖是没有用的,还不如老老实实的承认了呢。
“韩经历的朝廷命官,应该知道伤人性命的后果吧?”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就好像是个热情好客的主人正在招待一位尊贵的客人那样,韩大眼很殷勤的把茶碗往陈长生面前推了推,同时下意识的看了看满脸怨毒表情的尤敬亭,用一种非常轻松的语气说道:“我家这位姑爷……真是一言难尽,就不说他了。而且我相信陈大人也不在乎我的这点家务事吧?”
“当着真人不说假话,陈大人带着安北卫的弟兄算计我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是吗?”
“韩经历说的对。”
“我与陈大人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以前甚至根本素未谋面,陈大人的所作所为,想必是冲着锦衣卫来的吧?”
这话说的相当直接:我韩大眼和你陈长生根本就不熟,也没有什么利害冲突,你却处心积虑的要搞倒我,摆明了不是因为什么私人恩怨,而是安北卫和锦衣卫之间的斗争。
对于韩大眼的这句话,陈长生没有回答,其实就是一种默认的态度。
大家都是明眼人,有些话不用多说全都心中有数:韩大眼不过是安北卫和锦衣卫斗争的第一个牺牲品,这是朝廷的形势改变所产生的结果。
完全可以想象得到,抓捕了韩大眼之后,必然会以他这个人作为突破口,揭露出锦衣卫更多贪赃枉法的罪恶行径,然后进行一轮大规模的清洗,到时候也不知道有多少人会受到牵连呢。
“自从李芳李公公被打发去守陵之后,我就想到了会有今日的这个局面,只是没有想到会来的这么快,也没有想到会第一个落在我的头上。”韩大眼惨然一笑,用一种无所谓的态度说道:“不过这也是我应得的下场,真的算不了什么。我知道陈指挥和安北卫的兄弟不是故意和我为难,而是为了搞倒锦衣卫更多的人,是吧?”
陈长生依旧没有回答。
还是默认的态度。
“接下来,想必一定是要对我严刑拷打,如果我不吐出点什么来,诸位是不会善罢甘休的。”韩大眼哈哈大笑着说道:“我就是做这一行的,那些个折磨人的手段早就见的多了,其实根本就不必这么麻烦,不如咱们做个交易,怎么样?”
交易?
既然是做交易,肯定要拿出足以打动陈长生的条件才行。但眼下的韩大眼已经是事实上的阶下之囚了,他有什么资格和陈长生做交易呢?
金银钱财吗?
肯定不可能!
就凭他犯下的罪行,抄家那是一定的,无论他是不是要和陈长生做交易,他搜刮的那些金银钱财肯定都保不住。而且连他自己的性命能不能保住还是一个问题呢,都已经到了这个份儿上,也就没有心思去关心那些身外之物了吧?
“什么样的交易?你能给我什么?”
“锦衣卫可比安北卫大的多,种种关系盘根错节,想必陈指挥你也是知道的吧?”
“我知道你们锦衣卫树大根深,势力庞大,就连朝廷里的很多重臣都和你们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我们锦衣卫做过什么事情,和哪位大员有过往来,这些才是陈大人想要真正得到的东西。我可以把我知道的全都原原本本的告诉你,但我有一个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