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战场上的总体局势来看,这场战斗其实并不算多么惨烈,因为战斗双方的伤亡数字都不是很大,至少在彼此可以接受的范围之内。
就是因为这种不大的伤亡数字,让敌手产生了严重误判,他们似乎只是简单的认为赵深仅仅只是掌握了战场上的主动权,只要自己再努力一把,就完全有机会扭转局势。
这绝对是一个巨大的错误。
在已经无法有效调动大部分军队的情况下,其实胜负就已经分出来了,无论还有存留有多少兵力,都仅仅只是一个无意义的数字罢了。
赵深似乎完全没有“直取中军”或者“斩将夺旗”的想法,虽然那意味着最后的胜利,他却并没有那么做。而是继续保持着一成不变的速度,驱赶着敌人继续“空转”。
在“空转”的过程中,不断的杀伤敌人的有生力量才是赵深的真实目的。
仿佛一个又一个“积木块”的火器新军原本就是长条状的队形,自始至终都没有明显的变化,只是在驱赶敌人的同时“捎带着”消灭一些被“甩”出来的残敌,仅此而已。
没有响亮的呐喊声,也没有粗野的谩骂,有的仅仅只是一阵阵节奏一成不变的排枪,然后就有成片成片的敌人倒了下去……
虽然敌人几次三番的试图“倒卷”回来反扑,却总是被猛烈的炮火打断节奏,在交战面上再次形成“主动送死”的局面!
纵观几乎整个冷兵器时代,尤其是在这样的野战当中,“战斗至最后一兵一卒”从来都是一句激动人心的口号,事实场这种情形从不存在。
在整个古典时代,不论什么样的军队,都不可能真的“流尽最后一滴血”。不管将士们的战斗意志再怎么顽强,都是有一个限度的。
当战场上的情形恶劣到超乎这个心理极限的时候,崩溃必然产生。
尤其是在这种大规模团战的战场上,溃败下来的士兵总是会产生极大的心理冲击,往往会进一步“带崩”整个局面。所谓的督战队,不过是挡在滚滚洪流之前的一张纸而已。
本雅失里本就是什么具有绝对统治意义的大汗,他的军队大部分都是从各地临时拼凑出来,连他本人都不能算是真正意义上的最高统治者,只能算是各股势力共同推出来的一个“共主”
而已,而且这个共主的血统还不怎么纯粹。
他严重缺乏对于各股势力的直接掌控能力。
所以,当那些溃退下来的败兵不再畏惧督战队寒光闪闪的长刀之时,溃败就已经毫无悬念了。
其实,他们的死伤数字并不是很大,充其量也就是损失了一成多绝对到不了两成的人马而已,完全还有一战之力,但他们的秩序和信心却已经首先崩溃掉了。
虽然交战面的士兵已经开始督战队相互砍杀了,最后的总崩溃已经无法避免,但后面的军队根本就不清楚前方到底是怎么回事,甚至不清楚他们是怎么败下来的,就被大量的溃兵裹挟着,以被动的姿态纷纷溃败。
从总体局面来看,不管是赵深的火器新军还是各部的铁器,都没有对敌人造成致命的杀伤,真正击败敌人的恰恰的就敌人自己。
局面的溃败引发了更大的溃败,然后就演变成总体溃败,在这个过程中,赵深和他的火器新军仅仅只是发挥了导火索的作用,这绝对是一个很意思的局面。
当那柄代表着至高权威的大纛开始后撤的时候,敌我双方全都意识到胜负已见分晓,再也没有了继续战斗的打算……
“敌人退了,敌人退了。”白学礼遥指着敌军的那杆大纛,兴奋的手舞足蹈:“我军已经战胜,正应该全军压上追击穷寇……陈大人,赶紧下命令吧。”
下命令?
下什么命令?
全军出击追杀溃败之敌吗?
虽然这样显然可以收获更大战果,但陈长生才不会那么做呢。
尽管别人都因为亲眼见证了一次辉煌的胜利而兴奋的手舞足蹈,陈长生却完全就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就好像这一切全都没有超出他的预料,就好像战争原本就应该是这个样子似的:“我仅仅只是监临之官而已,指挥和作战全都是赵将军的首尾,若是我胡乱插手,必然打算了赵将军的节奏,画蛇添足反而不美,我只需要做好自己应该做的事情也就是了……”
陈长生这幅镇定从容的“大将风度”真是让白学礼等人万分折服,一顶又一顶的高帽纷纷送了上来:“陈大人果然是见识过大场面的,就凭这份气定神闲料敌于先的本事,我等晚生后背就已望尘莫及了。”
“想当年,前秦苻坚率百万大军进攻东晋之时,一代名相谢安临危而不惧。淝水之战获胜之后,却又临喜而不乱,指挥若定从容不迫,陈大人真有古之名相的风范呀。”
把力挽狂澜的东晋谢安拿出来和陈长生相比,绝对算是拍马屁的“高级段位”了。
即便是明明知道是手下人在说阿谀奉承之言,但谁能不喜欢这样的马屁呢?而且还拍的这么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