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朱棣终于从昏迷当中醒转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三天的傍晚时分了。
太阳马上就要落山了,从窗口照射进来的阳光已经不那么刺眼,变得柔和了很多。数不清的细小尘埃的光柱住胡乱飞舞。
刚刚醒来的朱棣明显还有些迷糊,甚至分不清楚这到底是黄昏还是黎明,只是感觉脑袋很沉,还在隐隐的疼,就好像是喝醉了之后睡了一大觉刚刚醒来之时的那种感觉。浑身上下都软绵绵的,连一点点的力气都没有。
头重脚轻的“宿醉”感是那么的强烈,朱棣用茫然的目光看着眼前的一切,过了好半天脑海中的记忆碎片才逐渐变得清晰起来,用异常沙哑的嗓音低低的唤了一声:“孙盛忠……”
“万岁醒了?”白白胖胖的孙太监立刻就踩着小碎步跑了过来,:“万岁醒了,万岁真的醒了。老天保佑,真是唬煞奴婢了……传御医……”
在外面候命的几个御医赶紧进来,在纷纷跪地磕头的同时,不住的嘘寒问暖:“陛下可曾感觉龙体不适?要不要再用些针石汤药?”
刚刚醒来的朱棣确实感到很不舒服,尤其是后脑往下的部位,就好像睡觉的时候落枕了的那种感觉,隐隐作痛当中感觉十分的沉重,尤其是稍微抬起脑袋的时候,那种隐隐的痛就会变得十分尖锐,但他却不愿意在这个时候表现出来,而是故作轻松的摆了摆手:“朕已无大碍,汤药什么的还是过后再说吧……”
“毕竟龙体要紧……”
朱棣根本就懒得和这些御医们耗费唇舌,而是直接问道:“现如今是什么时候了?”
“回陛下的问,现在已是丁卯日的酉时末刻……应该已经交了戌时了吧……”
当孙太监说出具体的时间之时,朱棣先是愣了一下,马上就反应过来:自己已经昏迷了整整三天三夜。
皇上忽然昏迷,而且昏迷了这么长的时间,必然会引起严重后果。
几乎没有任何的犹豫,完全就是条件反射般的本能反应,朱棣立刻就哑着嗓子喊了一声:“老二,老二……”
“汉王殿下不在此间。”
父亲昏迷了三天三夜,作为儿子的朱高煦却不在身边,朱棣顿时就皱起了眉头,下意识的就想坐起来,却因为全身酸软无力的缘故,根本就支撑不起上半身:“老二去哪儿了?唤他过来……”
“这……”白白胖胖的孙太监面露难色,稍微犹豫了一下才开口说道:“汉王殿下已经去了大军行辕……”
“他去那边做什么?”朱棣先是小声的嘟囔了一句,猛然就警醒过来,声色俱厉的喝问道,“怎么回事?快说!”
“奴婢罪该万死。”孙太监的脸色已经变得很不自然,脸上的肥肉都在哆嗦着,趴在地上不住的磕头:“陛下龙体有恙,众臣都说几十万大军不可一日无主,于是就共同推举汉王殿下统领军马……”
听了这句话,朱棣的脸上顿时就泛起了一抹病态的潮红,一瞬间就变得激情起来,他似乎想要挣扎着跳起来,但强烈的无力感却再次袭来,让他只能再次颓然无力的躺倒下去。
朱棣呼呼的喘着粗气,胸口剧烈起伏着,脸色从通红如火瞬间就变得铁青,震惊、愤怒、惊惧等等复杂的表情交织在一起,谁也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当朱棣再次开口讲话的时候,语气已经变得十分虚弱且又无力了:“陈茂,陈茂呢?”
“奴婢这就是去喊宁阳侯过来。”
时间不大,刚刚知道消息的宁阳侯陈茂急匆匆的赶了过来:“微臣叩见陛下,陛下总算醒过来了……”
见到自己的这个近卫亲军头子之后,朱棣顿时就有种如释重负般的轻松,连讲话的时候似乎都有几分底气,他微微的抬了抬手:“宁阳侯,扶朕坐起来。”
“是。”
宁阳侯上前,抬起了朱棣是上半身,并且在他的腰后位置上垫了一个枕头,让皇帝陛下保持一个躺坐的姿势。
这个姿势似乎让朱棣感到舒服了很多,脸色也不那么难看了:“宁阳侯啊——”
“臣在。”
“这三天里头,到底发生了什么,你给朕好好的说道说道,说的越详细越好。”
“是。”
宁阳侯陈茂仔仔细细的说起了在朱棣昏迷的这三天时间当中,发生的种种桩桩全都仔仔细细的说了一遍。
“老二……汉王已经用了朕的印玺?已经统领大军了?”
“微臣知道此举不妥,但以当时的情形来看,似乎也只能……”
“朕没有责备你的意思。”或许是为了安抚宁阳侯陈茂的情绪,朱棣拉住了他的手:“大军孤悬于外,朕有偶有不适,确实得有个人承担起来,汉王此举也是事急从权……”
朱棣似乎并不怎么反对儿子接管自己的权力……至少他表现出来的确实就是这个的一个意思。
“你是有功的。”朱棣轻轻的拍打着陈茂的手背,说的语重心长:“你能在危急关头记住自己的使命,这就是最大的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