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说这样的客套话?”
“好吧,感动的话语就不说了。”三奶奶接过了那个还带着陈长生体温的小小遥控器,在手心里攥了片刻,似乎是在感受着那种信任的温度似的,片刻之后就又把这东西还给了陈长生:“算了,还是等老爷有时间以后再说吧。”
“为什么?”
“因为我还是有些胆怯。”三奶奶笑着说道:“虽然我自认已经很了解那一方世界了,但一想到没有了老爷的照料,自己只身一人去往那个世界,还是有点忐忑,反正这事也不是很着急,还不如等老爷有了时间再一起过去进货,就算是迟一些也不要紧的。”
“而且吧……”三奶奶笑着说道:“现如今这个局势,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有翻天覆地的重大变化,老爷还是把这东西带在身边更稳妥一些,毕竟赚钱的事没有老爷的安危更重要。”
“局势?你不是不关心朝廷里的事情吗?”
“就算我再怎么不关心朝廷大事,现如今这局势只要是有眼睛的人,都能看的清清楚楚。”三奶奶说道:“太子在南边监国,汉王在北边统帅几十万凯旋之师,皇帝陛下又已经不能理事了,一个弄不好就是兄弟相争天下分崩的局面,人心惶惶风雨飘摇啊……”
“其实也没有你说的那么严重。”陈长生打开了桌子底下的那个“冰鉴”——那是一个双层的方型陶罐,里边装满了冰块,隔层之间用棉絮阻隔避免冰块的融化,这玩意就是古代的简易版“冰箱”。
从“冰鉴”里头取出了几块冰,又给三奶奶倒了一大碗梅子酸汤交到她的手中,不紧不慢的说道“什么人心惶惶,什么风雨飘摇,都是些风言风语罢了……”
三奶奶用一把细细长长的银质小勺子,慢慢的搅动着梅子酸汤中的冰块,冰块和瓷器碰撞之时发出阵阵清脆悦耳的声响,真是好听极了。
“可不是什么风言风语,我来的时候,亲眼看到淮北还有山东一带的士兵,正在频繁调动……看这个架势,是太子想要阻止汉王带着大军南下呢。”三奶奶还在慢慢的搅动着手中的“冰镇饮料”,下意识的压低了讲话的声音:“现如今的局势,分明就是靖难的重演,太子必然要有所防范的呀,我估摸着用不了多久就要开打了呢。”
“打不起来的。”陈长生笑呵呵的说道:“什么太子,什么汉王,还有几十万大军,不过都是些表明功夫。”
三奶奶抬起头来,看着陈长生的眼睛,片刻之间就似乎明白了点什么似的:“老爷的意思是……老爷是不是知道了点什么消息?”
这么要紧的消息,陈长生肯定不会随便乱讲的,毕竟这里人多眼杂,万一隔墙有耳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陈长生笑而不语,只是抬起手来,朝上指了指:“你说的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上面那一位……”
上面那一位?
在汉王之上,在太子之上的人,普天之下也就只有一个人:朱棣本人。
但皇帝陛下不是已经病情危急了么?
据一些可靠的消息说,身为九五至尊的皇帝陛下,早已经陷入重度昏迷当中了,和死人唯一的区别不过是多了一口气而已,不仅不能处理军国大事,而且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一命呜呼呢。
在这种情况下,所谓的皇帝也不过是一个象征符号而已,他还能发挥什么作用吗?
昏迷?朱棣的病情是不是真的已经严重到了那种地步,陈长生还能不清楚吗?
在这样的敏感时刻,一般的官员根本就无法接近朱棣,也不无法知道他真实的病情,但陈长生是一个例外。
既然皇帝陛下已经病的那么重了,而且陈长生的医术举世皆知,从不能拒绝他的诊治吧?
陈长生是少数几个可以接近朱棣的人。
“根据我的判断,”陈长生小声说道:“他的病情并没有那么严重,也不大可能几次三番的昏迷,应该是在……”
陈长生把声音压的很低,一字一顿的说道:“应——该——是——装——的!”
装病?
皇帝为什么要装病呢?
三奶奶是何等冰雪聪明的女子,稍一思索就已经想明白了,她的目光之中全都是惊愕的神色:“老爷是不是说……”
陈长生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重重的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