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道人，究竟是真人，还是自己心里一个幻相？
风颠又思考起了这个问题。
只因玄道人莫名其妙出现在自己面前，又莫名其妙说了句话。
可等五鬼扑上去时，却落到了空处。
人已消失，树还是树。
不禁让风颠自嘲，二十二年生活在玄道人阴影下，有些魔怔也是理所当然。
但不知为什么，玄道人那句话还是给他带来不少阴霾。
风颠当然不会认为是玄道人放弃他了，要找个别的倒霉蛋儿。
找到他，用邪术迷惑他，给他洗脑，这才是玄道人的行事风格。
洗脑？
风颠一愣，这个词一出，他隐隐有怪异的熟悉感是怎么回事？
难道我被洗脑了？
风颠吓了一跳，玄道人使的什么诡异法术？他什么时候中的招？
“喂！你刚才是不是又在捉弄我？”一个冷冷声音打断风颠思绪。
抬眼一看，青知意正叉着腰，气鼓鼓看着他。
风颠莞尔，这青知意平时举止可爱，全然没有暴起斩杀蛇妖时的凶威。
“刚才是我疑心一名大敌追来，一时难以自禁，不想吓到了你。”风颠解释一句。
青知意见他说得严肃，气也消了七八分，只是还有些余气，忍不住刺了他一句：“既然你这么怕他，不如助我成为十八境妖王，我来帮你杀了他。”
风颠想了想，“这样也不是不可以……”
这两天受尽苦难积攒的怒气，看到玄道人那一刻才知道远远不够。
青知意点点头，“好！我答应你一定用双刀把他脑袋切下来！”
风颠一愣，那颗人头上是从未有过的温柔笑意。
“好。”
青知意看得呆住了，平生第一次被男色所迷（实际也没见过多少），绞尽脑汁形容不出来这种感觉，是微风吹薄了云彩，炽热阳光洒出一些，温暖包着自己。
忙撇过头不再去看，入眼的树也好像对着自己笑。
“这就是人类男子的笑吗？难怪我爹能把我娘迷得神魂颠倒……”
青知意忽然有些难过。
熊大低下头左右嗅了嗅，“大老爷，二老爷，老熊我闻到一股血腥气！”
风颠双目中鬼影闪过，四道黑气从鼻孔和双耳孔中飞出，向四周飞去。
“我已经让五鬼在周围警戒，有什么情况及时通知。”
青知意已经谨慎地让熊大拐到一旁林子中前行。
现在走得这条大路是无数野兽多年来踩踏出的一条兽道，其中自然少不了许多争斗，两旁也多现一些猛兽尸骸。
但熊大说得血腥气指的当然不是这些灵智未开连小妖都算不上的野兽，而是已经修出法力的妖怪。
四鬼没有动静，风颠一行又走了一段时间，等熊大说血腥味消失了才放松下来。
片刻后，风颠神色一动。
“你这鼻子倒是挺灵，是专门修过这等法门？”熊大还在四处嗅，风颠的声音慢悠悠从头上响起。
熊大隐约感觉风颠声音有些不同，却没有多想，道：“二老爷说的是，老熊这鼻子是上次狩猎大会从妖集中淘来的一个方子，取了十几种材料磨成粉擦在鼻子上，三个月练成这灵鼻，能闻方圆五里异味。”
这就是为什么他能比那蛇妖更快发现风颠的原因。
上次狩猎大会妖集，他不仅拿了这方子，还受了那卖方子高人指点，说他一身铜皮铁骨是先天优势，再练那劳什子牛魔炼体法不过也是个挨打的角色，若练成这灵鼻才是如虎添翼。
于是他才恍然大明白，一掌推开了那卖牛魔炼体法的壮硕白胡子老头，选了高人的灵鼻方。
说起来熊大本来都想掏出全身家当来买方子，那高人却只取了他身上一枚古铜戒指。熊大想了半天才想起来，他开辟洞府时候，挖出来里面一具骸骨，手上戴着的正是这戒指，不知道怎么跑到他身上。
熊大还想再添些东西，高人却好像有急事匆匆离开了，让熊大好生遗憾。
熊大正回想着往事，打定主意这次再遇上高人再好好谢谢他，冷不防头上忽然垂下一个脑袋，长发垂散，直勾勾盯着他。
熊大骇然，“二老爷怎么突然出现吓老熊……”
熊大余光一瞥，一道黑气掠来钻入风颠脑袋中，从风颠鼻孔中钻出，化为一个拳头造型，对着自己挺立的大鼻头猛力向下一砸！
熊大眼前一黑，鼻子本就灵敏，这一拳锤下，其中酸苦辣咸登时迸出来，一股凉气直冲脑门。
“二老爷你……”
熊大下意识抽动鼻子，忽然眼睛睁大。
“好大的妖气！正在往我们这边冲过来！”
这一拳好似打开了某个开关，熊大一瞬间将方圆十里所有气味闻了个遍，一股强大妖气绳子般攥着他的鼻子，浑身毛发耸立。
妖气外放，来者起码是三境妖怪！
正要征求青知意意见，背上感应处却一片空荡，惊觉青知意不知何时已经离开。
骇然之际，风颠声音响起：“五鬼被妖气冲散，要靠你的鼻子来判断妖怪方位，往相反方向逃！”
熊大眼睛一亮，二老爷还在！
那妖气还在接近，熊大一声大吼，妖身全力展开，身形又高大丈许，埋头蛮力向前撞去，挡路的树木一棵棵被撞断。
“莫走直线！”
风颠交代一句，仰面望天，看到天空上太阳已经往西面偏斜，不由喃喃道：“已经过了正午阳气最鼎盛时分，这可有些不妙……”
六阳魁法本就是新练成，又失了天时，恐怕威力不足以伤到妖怪，五鬼就更不堪了，连直面妖怪都做不到。
风颠向上飞去，隐约可见头颅下四道黑气束成一道黑线，将风颠牢牢固定在熊大身上。
一直到半空中，风颠感觉黑线已经延伸到极限，再向上就要断了联系，这才停下来。
而这个高度也足够风颠看清四周景象了。
先看向远处，大片的树木倒下，被裹挟的烟尘低低掠过，所经处地面塌陷，隐约可以看到地下有个庞大身形正在穿行。
风颠盯着尘雾中两点红光，那是妖怪的眼睛。
“一只刚步入三境的犰狳，还受了伤，有点意思……”
风颠又望向一旁，青影疾速穿行在树梢间，偶尔可见两条长臂勾着树枝借力跳跃，断枝随之落下，切口平整。
那是青知意，正驾驭着最熟悉的半妖姿态，速度竟不比那三境犰狳差，跳跃间虽然不见有什么章法，却始终和那犰狳保持一定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