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秋。天地间,落日余晖火一样蔓延,滚动,跳跃。
城墙上的守卫暖洋洋晒着太阳。
城内长街。彩楼上的姑娘们打开了木窗,将一面面镜子斜放,就着下面这沸腾人潮开始梳妆打扮。
摊贩行人无暇抬头,叫卖声和讨价还价声依旧汹涌流过街头街尾。
“你今天看了一天,还是没有什么感觉?”
正对街道的墙根下,蹲着老者和青年。
日头更偏移了,城墙投下大片的阴影,将青年整个包裹。
青年风颠站起身,“没有。”
老者抓抓稀疏头发,“你天天浸染这京城的人气,怎么还是没有一点人味儿?你知不知道这样会让我——”老者声音陡然冰冷,
“很想杀了你?”
青年转头看着老者,面孔干净,澄澈目光与老者冷漠目光对视。
片刻,青年从怀中掏出一本破烂书籍,封面是四个歪曲大字,如同小儿涂鸦——
“鸿蒙道书”
这是风颠五岁识字时亲手写下的。
“啪!”
老者低头看看脚下的书,抬头望着风颠,脸上皱纹里藏着一丝丝疑惑。
风颠抬抬下巴示意,老者捡起道书,从头到尾又从尾到头翻了两遍,又站起身跑到太阳下照了照。
“这上面一字没有,你要我看什么?”
“哦不是让你看的,让你撕着玩的。”
老者一撕,十五境修为竟不能撼动分毫。
“你是在消遣老夫?”老者回过神来,平淡语气下蕴藏汹涌杀意,普通人听不出来。
风颠听出来了,但他只是摇摇头,一把拽回道书,“看又看不到,撕又撕不掉,果然是蠢才,跟蠢才是解释不清的。”
老者定定看着他,忽然哈哈大笑起来,声音之大如同平地一声惊雷,惹得一条街上的人回头,投来疑惑目光。
“从明天起,你就开始修炼!只能练武!”老者身形一颤,就在这光天化日之下缓缓消散。将目光投向这里的人浑然不觉。
风颠叹口气,重新回到阴影中蹲下。
有时候他也分不清这个无名无姓自称玄道人的家伙究竟是真实存在还是幻像。
从记事起到如今二十二岁,这中间但凡风颠修出一点法力都会被玄道人吸走。
不是没想过反抗和逃跑,每次还没有出城就被抓,时间长了也只好来之安之了。
风颠翻开道书,忽略第一页四个字,第二页中赫然五个大字——
“五鬼搬运法”
风颠轻轻抚摸这五个字,一串信息在脑海中浮现。
“五鬼搬运法:小可藏虚芥子,大可搬山弄月。”
“解锁条件:需五种不同妖物血液且一刻钟内完成仪式兵伤倒吊溺水焚身活埋(已完成)”。
“是真是假,明天就知道。”风颠喃喃自语。
“我若是能跑,也不必花心思杀老头了。”太阳要落山了,风颠站起来拍了拍屁股,准备回家。
街道上的人流不再汇聚,分流走进了小巷子里。
摊贩们收了摊子,各自攀比谁卖出去的东西多,谁更受顾客青睐。
欢声笑语不断,连已经走远的风颠都停下脚步听了一阵,一直听到天擦黑才趁着有余亮的时候回到了居住的院子。
院子里杂草丛生,碎石头碎瓦片处处可见。
打开木门进屋,里面还算干净。
脱了鞋子上了床,风颠还在回想闹市景象,“我若不是生来让人当家畜养着,说不定会向往这种生活,”风颠想了想,又摇了摇头,“还是不大可能。”
风颠就这样直挺挺躺在床上,一直到夜色完全黑暗,也没有点亮油灯。
一夜过去,朝阳初生。
院子中,玄道人的身影浮现,满眼都是疑惑。
“竟然没有选择逃跑?”玄道人皱着眉头,这小子害他吹了一夜的冷风。
“吱呀——”
木门打开,风颠看着院子里的玄道人,并不惊讶他出现在这里。
有些鸟是注定无法关在笼子里的,只是现在还不到时候。
“既然醒了,就随老夫去武库吧!”玄道人一把抓过风颠,足下一踩,地下钻出一团马车大的云雾,驮着两人腾跃向上。
风颠下意识抓紧身边云雾,入手温润,如同攥着一块玉。
玄道人丢下风颠,不待他坐定,掐诀御使云雾。
四周风景走马灯一样变换,风颠也只模糊看到几个画面。
然而就是这几个画面让风颠肯定了猜测:“斩妖司、除魔司、天牢……果然是京城。敢在京城飞遁,他自称十五境,说不定远远不止……”
武道一共十八境,每三境上一个台阶,十五境以上已经是陆地神仙。大威朝能镇压天下三十六州,京城至少有两位数的陆地神仙,玄道人如此肆无忌惮,至少说明了他不怕这些人。
但这依然没有达到风颠对玄道人的估计,因为还有一件事没有确认。
一直到武库外面,玄道人才掐诀停了云雾。风颠探头看去,只见一座巍峨高塔直入云巅,塔身缠绕无数粗大锁链,上面刻满符文,锁链空隙也都用符箓封着。
八条锁链伸出,缠在地上八只石刻龙龟上。龙龟体内刻着阵法,为锁链输送能量。
“这是为了镇压什么东西?”风颠想不通大威为什么要在皇宫大内建造这种东西。
是的,玄道人竟然一路带着他潜入皇宫,路上随处可见一排排的禁军,警戒地竖起耳朵。
玄道人拎起风颠,“在金刚百炼身和太清道德身中二选一。你只有一刻钟时间!”将风颠向下一抛,直直地穿过塔顶,落在最高一层。
高塔没有一点反应。
下落时风颠目光看向天空,只看到一片云雾。等回过神来心中一沉,确认这玄道人连武库都能随意派人进来,果然有点门路。
“不对!不对!”风颠连忙站起身,驱散心中忌惮,往四周几个书架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