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这些话没办法开口对风颠讲。
念风吟陡然说出鱼饵,还真让风颠愣了一下,但他很快克服,浑不在意道:“老祖当面,我亦敢拔剑斩因果!”
他早已经不是当初那个怕玄道人都怕得要死的风颠了。
念风吟看他就像看傻子,多想老祖降下一道雷霆劈死他,却也知道这并不可能,老祖不会闲到对这点小事上心,刚才不过是她在恐吓风颠。
“你我就此别过吧!斩草除根飞龙帮的事,容我考虑考虑!”
风颠走出飞鹰楼大门,也不避讳身后那些弟子的目光,左腿一震,拔地而起,凌空飞上一栋木楼,几个起落向远方飞去了。
又惹得武馆弟子一阵惊叹。
只有念风吟留在原地,眼神闪烁,“他最后一句话,难道是……”
风颠依着脑海中原身记忆信息,往家的方向赶去。
“也不知此方世界是什么情况,哪里又找来一个风颠,不,或者说哪里找来七个名字一样的人,还恰好凑在一起……”这个问题不能多想,再想就要怀疑这个世界的真假了。
风颠落在一层小阁楼窗外,耳朵一动,脸色一变,左腿一震,脚下无声,瞬息跨越数十丈落在地面上。
身后木窗推开,两只手重叠五指相扣按在窗边,一个声音隐约传出:“死鬼……”
路上行人看到风颠飞下,惊奇地看了一眼也就不再关注。此方世界就是这样,几乎人人都能修出真气,各个都能飞檐走壁。
加上那近乎不死之身的恢复力,除非闹出了人命,其他案件捕快也不大管。
家已遥遥在望,风颠整理了一下相关记忆,避免到时候露出破绽。而且,往日他也不曾在天都已经黑了的情况下回家,今天这么晚回去恐怕又要面对母亲的说教,还有妹妹的不满。
他苦笑了一下。
远处隐隐传来哭喊声。
风颠脸色一变,左腿一震,身如离弦之箭瞬息跨越数十丈。
“小风!”家门口站着一个瘦削中年男人,手持长刀警惕看着四周,看到风颠惊喜喊出声。
风颠沉默不语,看着眼前的家,二层小楼已化为废墟,父母都躺在一张支起的简陋木床上,身上带伤。
一股怒气正在飙升,那是原身的情绪,也是风颠的情绪。
“江叔叔,这是怎么回事?”风颠沉声道,眼前这位是他们家的邻居,江宇明,从小看着他长大。
江宇明脸色沉了下来,“是飞龙帮那些王八蛋!他们带刀闯进你家,若不是我听到动静及时赶过来,唉……”
果然是他们!
风颠闭上眼睛,一言不发狂奔离开。
“小风你——”
江宇明看着后面的风父风母,摇摇头,只当风颠一时接受不了,“这孩子怎么这么不懂事呢。”
至于说风颠找飞龙帮报仇,他想都没想过,这一片谁不知道飞龙帮的凶名?
狂奔中的风颠怒气极速膨胀,同时还有一种极度的后悔与后怕,念风吟那些话更是如魔咒一般在耳边响起,他努力想摆脱原身情绪,想迫使自己冷静。
他突然停下脚步,对着墙壁,仿佛那是一面镜子,镜子中是状如疯魔的风颠。
“为什么要摆脱我?!”
“你为什么不摆脱我?为什么不让我出来?!”
“那不是你的父母,所以你并不生气对不对?你真冷血!”
“你以为你能替我生气?你真虚伪!”
“你把不认识的人当作父母,你真可悲!”
“差一点,差一点他们就死了!”
“为什么?为什么你想不到!”
“把我放出来!”
“杀光他们!”
风颠垂着头,对着墙壁,头发披散遮住面容,一动不动。
几个地痞在一旁看稀奇似的看了半天,掂着刀走了过来,“小子,你有福了,爷们最近读了几本医书,想看看人的肠子是不是真能打结……”
“噌!”
剑光一闪,人头落地。
风颠抬起头,双眼血红,口中喃喃:“斩草除根,斩草除根,斩草除根……”
身影一闪,消失不见。
风颠并非丧失了理智。
相反,他很清醒,前所未有的清醒。
一股力量镇压他心湖万般念头,让他的思绪前所未有的清晰,这股力量甚至还取代了真气——
不,或者说,与真气融合在了一起。
他抬头看了看天空。
月黑,风高,杀人夜。
……
万丰医馆。
医馆夜晚不开张,这是无法界的特殊惯例。轻伤没必要来,重伤又是极少。有些白天受了重伤的,白天忙不迭就抬来了。夜晚受了重伤的,也是忙不迭去抬,不过方向却变了,去的是乱葬岗。
白天是斗殴收不住手,夜晚就是奔着杀人了。
当然也不是没有特例,比如今天的万丰医馆。
外面的招牌旗子随风滚动翻卷,里面的几盏油灯照得亮堂。
伙计打了个哈欠,把沾血的脏毛巾扔到水盆中。
“掌柜的,那群大爷可真难伺候,我说,他们今晚就呆在咱这不走了?”
正在拨算盘的掌柜头也不抬,“谁让他们是飞龙帮的大主顾,又没缺了咱的,少说两句。还有,赶快把药材归置归置,眼里,要有活!”
伙计不满的嘟囔两句,有气无力走到柜台前开始整理,又打了个哈欠,天杀的飞龙帮害他从白天忙到现在,刚入夜就累的不行。
正想着有的没的,忽然一愣,揉揉眼睛,连忙去拉掌柜:
“掌柜的,来了个人……”
“客人抱歉了,医馆打烊了。”掌柜头也不抬,依旧拨着算盘。
“蒙面,红眼。”伙计牙齿打战,说出后半句话,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身体抖得不行,难道是那蒙面人身上的气势实在太凶?
掌柜忍着把算盘砸在伙计脑袋上的冲动,再抬头时已是一张洋溢灿烂笑容的笑脸,“这位爷若是治病,在下马上为您抓药。若是寻仇,还请往他处,这里是医馆,是救人的地方,不是杀人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