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颠气度雍然,开口温润:“说宗师是羞煞在下,只是我突破在即,想要师法天地,指点只是顺手为之。这位李道友修行有何碍难?”
李包子正想开口,宁清凉搭上他的肩膀,止住他的话语,“相逢即是有缘,我看风道友也是去地宫,何不与我们同乘?”
此话一出,风颠和余北疏各自心中一震,余北疏下意识看向风颠,风颠神色不动,笑道:
“拖家带口,不太方便。”
宁清凉看看他四周那些纸扎童子,心中了然,伸手取出一件五阶法器,却是一件半尺高三层纸塔,细看去,一层多浑厚灵油,二层多微轻灵风,三层多细渺灵火。
“此乃纸扎师一脉某位前辈祭炼法器,名为「风火油纸塔」,专用来贮存纸人,这灵风灵火与灵油是用来加固纸人身躯,令其变成‘灵焦纸人’。”
“我与风道友一见如故,这件法器就赠予风道友。”
宁清凉将纸塔送到风颠身前,仔细观察他神态。
送宝提条件是强结因果,不提条件是包藏祸心,憋着使坏。
这个道理风颠自然不会不懂,大方接过,转手取出百丝拂尘:
“此乃刽子手一脉某位前辈祭炼法器……”
“宁道友说和我一见如故,风某亦有同感,这件法器就赠予宁道友。”
宁清凉沉默一瞬,伸手接过,“宁某恭敬不如从命,还请风道友上马车。”
风颠将纸塔稍作祭炼,对着纸扎童子一晃,将三十多个纸扎童子收进塔中。
“既然如此,在下却之不恭,只好叨扰几位。”
风颠一手托着纸塔,弯腰在车架上一扶,不快也不慢登上马车,随意坐在了余北疏身旁。
坐上马车才发觉这马车不简单,下方的木板中暗藏玄机,镌刻有调理灵气阵法,对风颠这体内灵气杂乱之人来说,只觉得浑身都舒泰。
他自己也懂得此类秘术,细隙密缝断章连断裂的灵气都能接上,只是简单梳理自然也能手到擒来。但他所练功法注定要让体内灵气杂乱,那么这种只为了享乐的梳理对他就没太大意义。
风颠往手中纸塔中一看,见纸扎童子一个个都泡在灵油中,好似泡在温泉中,一个个露出舒爽表情,不由会心一笑。
抬头状似不经意问道:“宁道友,这拂尘可有什么不对?”
宁清凉手抓着拂尘,迟迟不肯祭炼,闻言随意往身后一甩,将身后一只苍蝇拍走,“没什么不对,道友勿虑……夏天多虫,这拂尘正好用来驱赶。”
在她身后的鲤鱼妖李包子眼神震惊,刚才宁清凉将拂尘打在后面,他分明看到宁清凉手中升起烈焰,一瞬间就将拂尘烧的焦黑,可再翻过去时,已经变回了原样。
好在李包子自小熟读书籍,有几分智慧,马上将眼中震惊掩饰过去,看向风颠,发觉他没有注意到自己,这才松口气。
“替我记下来,我输了第二次。”李包子还在庆幸,耳边响起宁清凉的传音。
李包子默然点头,自家主子说的自然是风颠,可这个风颠,真有这么厉害?
气氛有一些冷清,余北疏自风颠上车后,一句话都没说。
宁清凉看风颠折出几个纸人丢出去,悠悠开口道:“风道友这‘无量纸人身’法术精奇,怕是已经到了‘化身为千’地步了吧?”
这道法术的上限自然是无量不可计数,往下则分有亿、千万、百万等。
风颠开口解释道:“尚且不够,只是因为风某所修功法特异,对灵气尤为敏感,对此类分身法术也有些天赋。”
“加上在下先前曾与一位戏道朋友同行,蒙她传授了一些秘术,这才有如此造诣。”
他这放出纸人去指点生灵修行,灵感确实来源于江鹧鸪。
宁清凉将身后李包子拽出来,“寻远不如就近,就请风道友为他看一看。”
风颠一直在等宁清凉说这句话,把李包子放出来试一试他的成色,闻言笑道:“应有之义。”
往纸塔中吹了一口气,里面泡油的缝童子睁开眼睛,取下头上金针,两指一夹一甩,在塔中几乎看不见,飞出塔则化作三寸金针,直直扎在李包子身上。
风颠取下金针,略一感受,了然于心。
大凡修行出问题,其本质都在炼化的灵气上,这金针是细隙密缝断章秘术,其中蕴藏有连气,一瞬间将鲤鱼妖体内灵气分大小吸走排列。
风颠连气符箓连同细隙密缝断章修为,一并都给了缝童子,此刻也只能通过缝童子来解决修行碍难。
这解决碍难,就好似给人诊治病痛,所用无非望闻问切。
风颠从金针中得了信息,又上手摸了摸李包子进行确定,这才进入“问”环节:
“你修的是什么功法?”
李包子低头道:“是将军传的「黑水真经」。”
黑鱼妖于大黑把他当亲信,传他了这本功法,只是未有将黑玄真水诀传他,故而祭炼的只是凡水,而今已有三十丈。
风颠恍然,这才意识到为什么觉得李包子熟悉,这正是第一关在半空窥探他的那只小妖。
“你修炼的时候,是不是常常心浮气躁,血气没来由的翻涌?”
“是。”李包子眼睛亮起来,他一直以为是自己心思太重,急于求成,难道另有原因?
“这问题就出在黑水真经上。”
风颠没给李包子震惊的机会,直接道:“这是黑鱼一族镇族功法,最贴合黑鱼一族血脉。”
“黑鱼性凶猛好斗,鲤鱼则是活泼好动,这二者还是有差别,所以你修炼黑水真经时虽然心浮气躁,却还是修得下去。”
“这不是什么大问题,鲤鱼一族血脉多可塑,适应性强,可以兼容部分黑鱼血脉,最多是你以后会变得好斗,且不太爱动脑罢了。”
宁清凉勾了勾嘴角,什么适应性强,不就是血脉低劣?想到这里,宁清凉抬手摸了摸赤红眉毛,又摸了摸头上冲天的两支玲珑小角。
李包子哭丧着脸:“风大侠,难道没有办法能改变吗?”
他不要变成于大黑啊!
风颠奇怪地看着他,如实宣告:“这是鲤鱼一族血脉特性,即便没有功法,与强大种族待在一起,血脉也会逐渐往强大种族靠拢,不能逆转。”
也是因为如此,鲤鱼一族是最喜欢把自己送去给强者当妖宠的种族,一方面是天性使然,另一方面就是改善自身血脉。
单看蠃鱼一族鲤鱼身,负两翼,说不好太古时期就和鲤鱼一族有点关系。
李包子呆立当场,只觉往后不知多少个百年的人生都变得昏暗。
偏偏宁清凉这时还来补刀:“你要是惹上什么得罪不起的人,我第一个把你丢出去。”
李包子瑟缩一下,仰倒在马车上,无语望苍天。
风颠道:“你如果不喜争斗,就努力修炼到七境,鲤鱼一族传承功法也自有玄妙,这些问题也有解决之法。”
像黑鱼和鲤鱼这些种族,别看血脉没什么突出的地方,功法却一个顶一个厉害,因为好修好改,对各种情况都有预案。
像于大黑那种情况,七境觉醒时获得的传承记忆中也有解决之法,只不过他的问题刚好把他卡在了不能突破七境。
李包子闻言猛然坐起,双眼再度亮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