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句住手,是两人喊出。
不论几个人喊出,红袍女子和风颠都不是因此会停手的人。
但紧跟着就从风颠身后飞出一团火焰,有翅有爪,隐见禽形,迎上了九龙神火剑。
这柄剑自然毫不客气将其斩爆,随后沿着感应飞向发出火焰的人。
风颠叹了口气,千钧一发间换出五行罡煞桩,大日神拳神意加持,五行神罡催起,五行变化作百川曲水身,对着前方用粉碎乾坤狂砸数下。
仿佛开天辟地的力量再现,两个世界一次次碰撞轰击,虚空灵气暴躁四溢,地水火风狂乱齐涌,围观众人瞬间被剥夺一切感官感觉,深陷不可知不可识的黑暗。
直到半晌后,众人才回过神来,看着场中说不出话来。
有些更是脚步向后挪,不管继续观战还是逃跑,这个距离显然都不太安全。
只见庞大黑洞伫立虚空,其中是深不可测的恐怖,世间一切都泯灭,只剩混沌。
黑洞外是无数透明而裂纹明显的虚空碎片,碎片边缘站着脸色苍白的柏枫,手上还保持着掐诀的姿势——刚才的真火就是他发出去的。
风颠走过来,拍拍他的肩膀,将天一真水送入他体内,助他稳定心神。
柏枫神情恍惚,下意识道了声谢。
刚才是他见到风颠遇到危险,想也没想直接出手相助,没想到风颠的对手如此凶猛,刚才被那一剑锁定,几乎是瞬间就生出不可阻挡之心,吓得腿都软了。
等到风颠用粉碎乾坤砸落,那种虚空在眼前破碎的震撼,让他心中升起茫然的幻真。
我是谁?我在哪?我来干什么的?
“哦,”柏枫惊醒,拿出虫袋,“风道友,你的蛊虫已经蜕变完毕,是它们让我来找你。”
风颠点点头,接过虫袋,这倒是个实诚的人,寻常人一定是祭炼虫袋后逃跑,当然那样十之八九是被虫王一口真火灭掉,剩下十之一二是被群虫吞噬,它们只是不喜欢血肉,不是不能吃。
“柏道友,既然你为我送来一场及时雨,这截乙木青藤就送给你了。”风颠取出虫群蜕变剩余的丈长青藤,放在了柏枫手中。
对于修木法的炼气士来说,这是正合适的灵物,拿回去后好生培养祭炼,无论是自用还是与同族交换资源,都是一件上好的东西。
柏枫欢喜接了,却对风颠的话有些疑惑,什么及时雨?但随后就接到风颠让他离开的传音,心中一凛,回了句“风道友小心”,架起遁光离开。
回头的一眼,正好看到三百四境蛊虫从虫袋飞出,体表泛出阵阵红光,而风颠的境界却开始攀升,五境,六境,一直到七境才停止。
“道兵道法域……风道友只怕动了真火!”
柏枫念及此,加快遁光离开了这里。
风颠负手直立,身后三百四境蛊虫排列成阵,那一百蛊虫在其余二百个兄弟跃境后,自然而然就开始了蜕变,这才比原定时间慢了一些,不过来得还算及时。
再慢一步,风颠就要开始烧符箓了。
就是现在,恐怕也少不了再烧几张……
风颠念头一闪而过,昂然直立,也不行礼,开口道:
“吴道友,我们又见面了。”
没错,和柏枫一起喊出住手的人,就是吴雨昏。
上次一别一个多月,这吴雨昏已经从四境步入六境,而且没有任何根基不稳的样子,这等速度比风颠可快多了。
对这位乱传七情鬼咒的行为,风颠本来没什么意见,可连续遇到张羽阳和红袍女子,这两个都曾倚仗七情鬼咒对他出手,风颠自然也不会对吴雨昏生出什么好感。
吴雨昏秀眉微蹙,不清楚风颠的敌意从何而来,用玄天宝图推演一次也没发现端倪,只好开口道:“这位是万法宗的秦语煊秦道友,这位是风颠风道友,二位可是有什么误会?”
风颠指指红袍女子,笑道:“我与她之间没什么误会,她要杀我,我自然要杀她。”
吴雨昏看向秦语煊,猛然发觉秦语煊脸色苍白,眼神混沌,身躯摇摇晃晃,几乎要跌落虚空。
“秦道友?!”
她大喝一声,声音中有奇妙韵律,能促人清醒,使人通明。
见没有作用,吴雨昏掐诀,往秦语煊体内飞速打入一道七情鬼咒,略一感知脸色大变,轻扣眉心:“请道友出手。”
一道长影从眉心伸出,眨眼由寸长变为数十丈,伸入即将消散的黑洞中,将其撑大后捞出一件东西,随后快速收回吴雨昏眉心。
秦语煊快速恢复心神,只是身体虚弱,脸上困倦,大口喘息说不出话来。
风颠眉头一皱,他已经看出,吴雨昏眉心灰影是一条粗壮蛇尾。
至于捞出的那东西,自然就是九龙神火剑了。
这柄六阶飞剑被风颠打入破碎虚空,若是吴雨昏不出手,最少也是个剑身折断的下场。而被秦语煊炼化本命法器的飞剑断折,这位女修自然也会霎时重伤垂死。
以风颠的境界实力,哪怕是用尽全力直直打在九龙神火剑上,也难将这柄飞剑折断,只能用这种取巧法门为青龙倒海剑报仇,也为自己报仇。
那条蛇尾是从识海飞出,疑似七阶法器……
风颠盯着吴雨昏眉心,心头一热,随即被他按了下去,哪怕吴雨昏给他的印象不好,为了夺宝而杀人风颠也不屑去做。
最主要还是七阶法器等同十三、十四境炼气士,纵然风颠想,也要看法器愿不愿意。
吴雨昏手捧九龙神火剑,此剑剑身上可以见到多处裂纹,这并非是因为这件曾经的七阶法器脆弱,而是风颠强行把它打进破碎虚空,虚空要快速弥合,而这柄剑就成了硬抗世界挤压的沙砾。
这种压力,比起风颠在两界之间无时无刻受的压力,其实也差不太多,而这对于一件没有主人控制,无法自行用法力抵御的六阶法器来说是致命的。
吴雨昏脸色沉下来,“风道友,你未免也太过分了。”
风颠只是和她有过数面之缘,秦语煊却是曾经和她出生入死,她要站在哪边,自然是显而易见。
风颠持青龙倒海剑在手,即使对面有七阶法器,他也不会有半分退却,“瞧你们也不像是会讲对错的人,何必讲什么过分不过分?”
吴雨昏眯起眼睛,“风道友好像对我成见很深?”
风颠淡淡道:“吴道友难道还没见张羽阳的无头尸体?”
吴雨昏瞳孔一缩,“是你做的?”
风颠朗声道:“血祭家人,此等邪魔外道,人人得而诛之。”
他不会替七双天书背下此事,但也不否认自己在其中出了力。
只是他这般在旁人看来,就是默认了,不仅吴雨昏震惊,就是她旁边的秦语煊也撑着虚弱身躯,发出尖利声音:
“他是死在你手中?!”
这副模样,好似那张羽阳是她的情郎一般。
风颠向来磊落光明,即便知道说出来就可能多出一个大敌,还可能是一个打起来舍生忘死的大敌,依旧放出高声,教在场人听个真切:
“张羽阳不是风某所杀,却是被风某重伤。出手的是另一位前辈高人,只不过这位高人即便不出手,风某也容不得他活过三五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