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早,他们只是一群卖刀的江湖人。
后来,他们中出了惊才绝艳的人物,领悟道法,创下赊刀人一脉。
他们会在某个时候,忽然出现在大街小巷,背着一个大口袋,口袋中是无数宝物。
摆下摊位,只赊不卖。
坊间流传他们通晓天命,能知道未来将发生大事,每一次的出现都是顺应天命。
而他们卖出东西的报酬,则会在天命到来的时候去收取,价格往往是卖出东西价值的几倍。
风颠说完后,闭目养神,等着这一对父子消化。
在与教主融合前,风颠就已经称得上博学多才,对修行界许多道脉都有了解,有些他更是曾经入门。
如今他也在修行路走出不近距离,两相印证之下,对这些出名道脉也能认个八九不离十。
一盏茶后,秦伏率先回过神,“敢问风阁主,那赊刀人给了犬子什么东西?”
他一边说,一边狠狠瞪了一眼秦顶,不省心的傻儿子。
秦顶委委屈屈低下头,从风颠说赊刀人会收取几倍报酬,他就知道这件事做得岔了。
风颠摇摇头,“所卖何物,事关他人道法,我如何能知道?不过赊刀人一脉做事是偏正道,售卖的东西,往往能够救急。”
“只是有一点要注意,你们所遇赊刀人心术不正,竟然连收取报酬的事情也不说……但这正好留下了破绽,我的解决之法就是从此处着手。”
说到最后,风颠又拐到生意上来,这是一个阁主的基本素养。
秦伏果然咬了风颠留下的钩子,果断双手奉送四阶法器:“还请风阁主告知解决之法。”
风颠接过法器,慎重道:“这件事要借用神灵力量,一件事都不可做错,如此才能破去赊刀人道法强结下的因果,你们记好。”
秦伏和秦顶都是正襟危坐,耳朵竖起。
“你们回去后,取精铁铸成一百零八枚铜钱,不可有一丝杂色,也不可有一丝破损。”
“用金线将铜钱穿起,穿成五条,戴在秦顶身上。脖颈戴二十八枚,双手双脚各戴二十枚。”
秦伏认真听着,不时点头,联系风颠前言,恍然大悟:“难道风阁主是要借用财神之力?”
风颠颔首,笑道:“不错,既然他做生意不老实,坑蒙拐骗,就让财神去称量称量他。”
这就是为何不能轻易改变功法,那位赊刀人若是遵守本脉道法,将以后要索取报酬的事老老实实说出,何至于留下这么一个巨大破绽?
财神不止管发财,还掌管买卖公平,秦伏迅速意识到此事可行,又小心道:“能否去请文武财神,五通五显这些财神道脉的人来解决?”
风颠收敛笑容,摇摇头,“不可。借用神道之力,已经是极限,万不可和神道牵扯过深。”
他想了想又道:“你们回去后,要铸一锭十斤重的金元宝,送到武财神赵公明庙,此是道门正神,选他来了结这一桩因果,不会出差错。”
此世金银并不昂贵,十斤也就等于一件一阶法器。
秦伏连忙称是,又问道:“如此这般就行了么?”
风颠犹豫片刻,招呼秦顶过来,“仇怨宜解不宜结,这件事还是不要做得太死,你将铜钱显在外面,问他三句话。”
“问他交易平等对否?”
“问他童叟无欺对否?”
“最后再问他,借贷可否无利息?”
秦伏细品三句话,好一会儿才品出味道,“原来道友为此人留下了出路。”
风颠赞许点点头,“不错。”
前两句就是要用财神之力压赊刀人,一旦问出,赊刀人不论答“对”还是“不对”,都会道法反噬,处在跌境边缘。
不过赊刀人虽然玩弄因果,毕竟不是用因果杀人,风颠不准备做得太过。
若按赊刀人道法,别人一旦拿了东西,就是交易达成,而风颠那句话则是给他一个机会,把交易改为放贷。
由卖人东西不标价格,事后随意收报酬,变成借人东西不说利息,事后只是多收一些报酬。
如此道法反噬就会轻微一些,境界也就能保住。
至于没有利息,那自然就是赊刀人要了结秦家父子放他一马的因果,而付出的好处了。
风颠又思索一番,把这件事前后的因果想了一遍,没什么问题。因果毕竟不是实物,只要大致了结,些许残余不能被利用即可。
最后想到什么,又开口:
“你们将这件事与其余人分说清楚,也让他们去问这三句话,不过不要再戴着铜钱,否则那人可能会暴起杀人。他给的东西你们也未必用不上,先借用一番也无妨。”
其实只要问出三句话中最后一句就足够,毕竟前两句是为了触发财神之力,但风颠就是要让这人长长记性,以后不要再做欺诈买卖。
秦伏连连点头,叹服道:“风阁主敢开这万事无忧阁,果然是有真本事在身的。”
一旁的秦顶还在琢磨那三句话,那童叟无欺中的“童”,不是在说我吧?我年龄可不小了。
秦伏看看自家儿子,摇摇头,“风阁主,这件五阶法器就作为报酬,我们想听听另一件事。”
“爹!”秦顶连忙阻止,“那可是给我的!”
“我给你姥姥!”秦伏暴怒,一巴掌呼过去,直接把这傻儿子从阁中扇到了大街上。
秦顶从地上爬起来,捂着肿胀的脸,“我姥姥早死了。”
“你……你个不孝子!”
秦伏追出门去,秦顶撒腿就跑,一溜烟不见人影。
秦伏收敛怒意回到阁中,无奈道:“让风阁主看笑话了。”
风颠心内觉得有趣儿,面上自然还是一片淡然,将五阶法器收起,又将缉贼图录展开。
指着一处道:“秦道友可知这是什么?”
秦伏沿着风颠手指看去,是赊刀人肩上蹲着的小猴子,毛发长而杂乱。
秦伏看了半天,摇头道:“秦某实在看不出来。”
在他看来,这就是一只普通猴子。
风颠看着阁门口,缓缓开口:“这是朱厌。”
“这不可能!”
又跑回来的秦顶跨进阁内,凑到缉贼图录上仔细查看,“其状如猿,白首赤足,见则兵灾大祸……这只猴子通体毛发灰黄,怎么可能是朱厌?”
秦伏也仔细看去,甚至放出神识感知,依然看不出什么,这只猴子确实不是白首赤足……难道是变异朱厌?
秦伏还在百般思索,风颠已悠悠开口:
“染个色,很难吗?”
阁中霎时一静。
秦伏豁然起身,抓起秦顶,按着他对风颠行了一礼,自己又行了一礼,才将缉贼图录收起。
“多谢风阁主告知,秦某要赶快禀明县令大人,来日再把酒言欢。”
须臾架起遁光消失不见。
风颠也不在意秦伏的雷厉风行,赊刀人和朱厌组合出现,证明将有大灾祸要到来,一刻也不能耽误。
“多事之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