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明的玻璃“哐当”一声碎成无数块,他的拳峰也瞬间被尖锐的玻璃划破,鲜血顺着凸起的骨骼流到手背上,吓得属下面色惨白。
“为什么!为什么她一定要这么不告而别,为什么不肯告诉我她到底去了哪里!”
夜司爵全然不顾手上的伤,一拳又一拳地打在墙壁上,直到贴了墙纸的墙壁被打出一个又一个血印子,属下实在看不下去了,连忙冲上去拦住了他。
“夜少!您冷静一点!夜少!您就算把自己的手废了,扶楹小姐也不知道啊!”属下抓住他的手臂,不让他再继续伤害自己。
“滚开!给我滚开!”夜司爵一把甩开他的手,反手揪住他的衣领质问道,“陈旭,难道我就这么让她害怕吗?这些天我对她的好,她都看不见吗?”
属下家旭神色慌张,面对夜司爵的质问,一句话也不敢多说。
大抵是迟迟没有得到回应,夜司爵的情绪在到达顶峰的愤怒后,忽然就平静了下来,松开了抓住陈旭的手。
陈旭被他推到一边,气喘吁吁地看着终于冷静下来的夜司爵,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起身将已经被扯掉的领结重新系上。
夜司爵坐在沙发上,受伤的手垂在半空,鲜血顺着他的手指缓缓滴落到地毯上,染出一个又一个的小圆点。
他却像是半点都感受不到疼痛,眼神失焦,像在放空,又像是在沉思,整个人没有半点生气。
陈旭看着自家主子如此颓废低迷的样子,心里也很不是滋味。
他无奈地摇了摇头,转过身正准备去拿医药箱来给夜司爵包扎,男人低沉而又落寞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陈旭,为什么我的心里会这么难过,就好像失去了一件很重要的东西,心里空落落的。”
陈旭停下脚步,转身心疼得看着夜司爵。
这些年他跟在夜司爵身边,见多了他杀人不眨眼的冷酷状态,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如此自我怀疑,自我堕落的夜少。
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其实他们这些属下和庄园里的佣人都知道,夜少对扶楹小姐,是真的动了情,只是他自己却好像还被蒙在鼓里,看不清自己的心。
“夜少,您有没有想过,在您的心里,对扶楹小姐其实是有感情的。”
夜司爵后背一僵,缓缓抬起头,那双深邃的眼眸里写满了诧异和后知后觉的不安。
“你说什么?”
陈旭鼓起勇气,向夜司爵说出了自己一直以来的想法:“夜少,我跟了您这么多年,从来没有见过您身边出现过任何女人,一旦有女人想要靠近您,您都会恶狠狠地警告她们,让她们离您远些,我们这些属下都一度以为您对女人没有兴趣。可是对扶楹小姐,您却从来不是这样的,即便您表现得很嫌弃她,也时常在人前人后对她放狠话,可心底里却还是会不由自主地替她着想,会担心她的安危,担心她过得好不好。”
“我记得有一次,扶楹小姐偷偷跑来给您送她亲手绣的荷包,您表面嫌弃,当着她的面把荷包扔在地上,还说你不戴这种女人的玩意,把扶楹小姐气的哭哭啼啼就走了。可是没过多久,属下们就看到您的口袋里多了一个淡粉色的荷包。包括您在被弑帝盟追杀期间,在那么危险的情况下,您还是会每周去你们约定好的地方取她的信件,就是为了了解她的情况,其实您心里,一直是有扶楹小姐的。”
陈旭的话像是一把钥匙,拧开了夜司爵尘封已久的记忆。
扶楹那张纯真而又甜美的脸,像是电影画面在他的脑海中缓缓放映,她的声音也变得挥之不去。
“夜司爵,你喜欢不喜欢戴围巾,我给你织了一条围巾。”
“夜司爵,明天是情人节,我们要不要一起过?”
“你怎么每次都对我凶巴巴的,就不能稍稍温柔一点点吗?我又不欠你钱。”
“夜司爵,你是不是真的很讨厌我,是不是永远都不会喜欢上我啊?”
“我告诉你,追我的男孩子可不少,你要是总这么凶我,有一天说不定我就别人跑了,夜司爵,到时候你后悔都来不及了哦。”
那些片段一次又一次地在他的脑海中反复播放,是C国落满枫叶的街头,扶楹戴着红色的毛绒绒的帽子,把一条织的歪歪扭扭的围巾戴在他的脖子上;
是在下过暴雨后湿润的小巷,扶楹踩着水塘里的水,问他要不要一起过情人节;
是在满是汽笛声的码头,她哭着来送即将远行执行任务的他;
是他一直又一次推开她,而她又一次又一次地自我疗完伤,继续微笑着说就是要喜欢他。
这一刻的夜司爵才意识到,原来在扶楹过去每一次不厌其烦的告白中,他早就对那个拍着胸脯说一定会让他幸福的女孩,爱意深重,难以自拔。
在他的生命里,除了哥哥以外,他便没有在乎的人了。
自从哥哥离开以后,他的所有情感似乎也跟着随之泯灭,他感受不到害怕,更感受不到爱意。
他原以为,像他这样绝情的人,一辈子都会孤身下去,他也是这么打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