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老者的怀里紧紧捂着一个同样头发斑白的老太太,只是对方脚边放着一根银色的拐杖。
这位老大爷显然没有经过异化,他只是个普通的老人。
但是他在生命的最后时刻,还在用自己的体温,去温暖自己腿脚不便无法独立行走的爱人。
而老太太枯瘦的手,在最后一刻仍旧死死搂着大爷的脖子,脸上显出安然祥和的微笑。
至死不渝。
金源的心在这一刻,狠狠地抽动了一下,一股热流瞬间从大脑涌出,他的双眼通红,将手中的兵工铲狠狠掼在地上,指着天空大骂道:“狗日的老天爷,你真不长眼……”
“嘭!”身后不远处传来一声重物落地的巨响,打断了金源的咒骂。
“有人跳楼了!”身后有人惊呼道。
金源猛然回头看去,只见一个女人正在地面上艰难地蠕动着身体,抽搐了几下,便不动了。大片的鲜血,从她的脑后流出,染湿了冰冷的路面。
这个女人,正是雯雯的母亲,刚才在校车旁边哭喊女儿名字的女人,此刻的她仰面朝天,双目失神,已经到了弥留之际。
“雯雯……妈妈来了……等我”
细若游丝的声音,是她留给这个世界最后的遗言。
身边小女孩冻硬的尸体在巨大的重力作用下被摔得四分五裂。
金源呆若木鸡,仿佛失了魂,眼泪再也忍不住夺眶而出。
泾原县光复以后,这并不是他见到的第一例死难者家属追随家人而去的案例,相反这种事情,几乎每天都在发生着。
长期积郁在心中的负面情绪,如同梦魇将他脆弱的神经狠狠缠绕。
“活着,不好吗……”金源喃喃地问道,过了半晌,身后有人轻轻拍打着他的肩膀。
他缓缓回头,发现竟是熟人:慕恋绯。往日里古灵精怪明艳动人的她,如今一身脏兮兮的白大褂,脸上黑一条白一条的污迹,头发随意地用皮筋扎起来,闻着一股馊味,显然已经很多天没洗澡了。
“菲菲,怎么是你?”金源兴奋地问道。
慕恋绯也愣了一下,眼中现出一抹亮色,随即指了指身上的大褂,“北疆四省陷落后,我志愿加入泾原救援队,咱们一队好多人都来了。”
金源连忙擦了擦眼角,这种时候,让熟人看见,怪难为情的。
“给你,擦擦吧。”慕恋绯伸手递给他一个手帕,颜色发暗,倒是不太脏,依稀能够看出上面的粉色小熊维尼的图案。
金源接过手帕,却没有第一时间去擦脸,而是看向了地上已经冰冷的女人的尸体。
或许,在目睹所有亲人离世之后,离开也不失为一种明智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