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糯糯还没有断奶，被扔在路边，一小团窝在那里孤零零的，像个黑糯米团子。

那么小一只，牙都没长实呢，就知道凶凶地呲牙恐吓路人了。

申绮见到祂，就仿佛见到了小时候踽踽独行的自己，顿时心软得一塌糊涂。

四爷爷劝她，说这崽子看起来不像狗，像狼，可能养不熟。申绮就说她不怕，她就要试一试，她不信十分的真心换不来五分，她又不贪心。

母亲也劝她，说糯糯被检查出细小和犬瘟，很可能是专做繁育的无良狗舍故意把祂扔在偏僻的桐林镇，救治起来可能需要很多钱。

申绮理解母亲的顾虑，她们母女自己的生活都很拮据，哪有闲钱救治小狗呢。

是鹤修哥站出来，说他也很喜欢狗，愿意出钱救治糯糯，只是他很忙，所以希望能和申绮共同做糯糯的主人，他出钱，申绮出力。

申绮立刻同意了，糯糯就这样留下来，被申绮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

想到这，申绮老母亲泪目。

养犬子就和养小孩一样，尤其是像糯糯这样聪慧的犬，拉扯大不容易啊。

而且现在想想，鹤修哥哪里是喜欢狗，不过是看她实在萎靡，找借口帮帮她罢了。

申绮养糯糯的初衷就是想得到陪伴，所以从一开始就没把糯糯当普通小狗，而是像对待朋友那样和祂相处。

糯糯小的时候申绮照顾祂，等祂稍大一些，申绮就会絮絮叨叨和祂讲话，叫祂帮忙拿东西、陪她玩。

也没有特意训练什么，糯糯从小就聪明，慢慢相处下来，他们之间的关系反而更像兄弟姐妹。

申绮老母亲威严破碎。

后来大学时养小虎，申绮已经习惯用和糯糯相处的模式去和祂相处。

以及那时糯糯和小虎可以出镜拍视频，自己赚钱养活自己，甚至养活申绮，自主性就更强了。

想起从前的时光，申绮万分感慨。

申有德见她魂游天外的样子，也不扰她，只是叫着申正松一行人一起离开，然后嘱咐豆豆，让祂带申绮去祠堂处见见她母亲。

临走，申有德忍不住回头张望，叹息不已。

申绮这娃儿也不容易啊，自从考出去，每每回来都是祭拜妙来，绝不多待一天。

他知道这孩子心里有疙瘩，要他说，恩情怎么还不是还，妙来就是太轴，让那混子拿捏住了，白白连累了申绮这么好的娃儿。

只是感情再好也不是一家人，妙来家的是非，他一个老头子不好多说。

如今妙来人都没了，死者为大，只希望申绮丫头能自己想开吧。

告别四爷爷，申绮逐渐回神。

桐林镇如今也没什么熟悉的景色，去祠堂的路上，申绮便拉着豆豆聊天。

自从去年祭拜母亲之后，申绮就没回来过，她和豆豆也有将近一年没见了。

她有一点特别放心不下。

“豆豆，你身体还好吗，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豆豆已经是一只二十一岁的老狗了，换算成人类的年龄，可以称得上是“百岁老人”。

地震之前，申绮每次回来祭拜母亲，都会顺便带豆豆去检查一下身体，平时哪怕回不来，也会拜托四爷爷或者其他相熟的人多多照看祂。

有时候自然之命不可违，就像镇长爷爷的逝去，哪怕没病没灾，人老到一定程度就会死去，动物也一样。

豆豆的高龄已经是狗界罕见，没想到一朝地震，祂成了异兽，看起来倒是精神不少。

豆豆稳稳地走在申绮一侧，完全没有上次见面时摇摇晃晃步履蹒跚的样子。

祂的眼神很沉稳，不是糯糯那种来自天性的沉静，而是经历岁月洗礼后的出尘感。

[宝宝，别担心，我们变化后，哦，就是两脚兽们说过的“异变”，寿命会变长的，我至少还能再活个五六十年！]

豆豆说完，不满地看向糯糯：[这么重要的事，你们都没有告诉宝宝吗？]

糯糯、小虎：......

还真没有。

申绮很惊喜，她瞅瞅豆豆，再瞅瞅被豆豆训的低头耷拉眼的糯糯和小虎，心里满足的像是温水快要漾出来。

决定养狗养猫的那一刻起，她其实就做好了独自留在人间面临离别的准备。

猫狗的寿命受限于自然规律，非人力可以改变。

但现在一切都不一样了。

自然终于眷顾了除人类以外的动物，而她的糯糯和小虎，还有她的故友豆豆，也获益匪浅。

不过......

她把豆豆当挚友，豆豆却把她当宝宝？

申绮试图忽悠豆豆：“豆豆，你今年二十一岁不到，而我已经二十三岁多了，你不能叫我宝宝，你应该叫我姐姐。”

豆豆毫不动摇：[不，你话还说不利索时，我已经是有孩子的成年犬了，而且你小时候还叫过我“爸爸”，只是你不记得了。]

K.O.

申绮无话可说，只觉一股热气涌上脸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