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景岘抬眼隔着屏风望了望,旋即继续翻阅着民间杂记,看到一处,他嗤之以鼻,索性将书扔在了地上,“混账东西!”
傅莲蓉身形一哆嗦,琴音变了调。
偷偷瞄一眼,楚景岘吼的不是她,指尖勾弄,硬生生换了调子。
一曲明月晚秋,潺潺如水般,音调又轻又冗长。
楚景岘揉了揉眉睫,民间杂记,竟编纂莲蓉乃在世杨玉环,祸国殃民之辈。
他的莲蓉,是祸水,还是福泽,他比谁都清楚。
怒火涌上心头,他索性掀起被子一角,躺在了床榻,耳边丝丝琴音,如同盛夏的蝉鸣,催得人眼皮子沉重。
殿中只余琴音绕梁,再无别的声响。
当明月晚秋终了,傅莲蓉又一次往屏风后偷瞄。
他,好像睡着了。
虚惊一场,傅莲蓉小心翼翼地左右环顾,这殿中,只有她和楚景岘两人。
她蹑手蹑脚起身,壮着胆子挪移到屏风处,可见那绣着金龙的被子里裹着楚景岘修长身躯。
蚊帐遮掩,傅莲蓉看不清他的脸。
不经意地,她往床角瞟去,熟悉的物件映入眼帘。
那是一个藏蓝色的匣子,四角包金,挂着铜锁。
应该说,这是她的“遗物”,三年前,断送傅家性命的罪证,就是在她这首饰匣子里发现的。
她的物件,楚景岘不是该悉数销毁么?
莫不是说,此人时时刻刻都在记恨着她的“背叛”?
傅莲蓉当下要是有把匕首,便是扑上去,一刀了结了她。
但是匕首这等尖锐之物,她又如何能带进乾清宫来。
静待片息,未见楚景岘有转醒迹象,傅莲蓉眼珠子一转,这些信件是万恶之源,摸不准能从中发现什么端倪。
念及此,傅莲蓉好似一只偷溜进寝宫的猫,一点,一点地,往龙榻边撵过去。
但凡此刻有太监推门而入,瞧见小小的乐师胆敢接近九五之尊,她有八个脑袋都不够搬的。
傅莲蓉怕,怕筹谋已久的入宫计划就此破灭。
但是她更怕,此生无法还爹娘清白,她傅莲蓉余生只能苟活,好比阴沟里的老鼠见不得光!
傅莲蓉咬牙,步子迈得更大了些。
楚景岘睡得很沉,舒开眉眼,英俊的模样,哪里像是一国之君。
不自觉地怔了怔,傅莲蓉俯下身准备去拨开那铜锁,从而取得信件……
谁知,本该熟睡的男子蓦然睁开眼来,宛如野兽苏醒……眸光森冷,冰寒。
“你到底是何人?”
傅莲蓉魂不附体,下意识地企图挣脱,然而他的手宛如钳子般,捏得她骨节生疼。
“不说是吧?”
楚景岘面上浮过狠戾,利落坐起,探出手,扯下了她的面纱。
“不要!”
傅莲蓉惊呼,不过是在电光火石之间,哪怕她有心躲,却已经晚了。
她就这么毫无遮掩地面对着楚景岘,好比扒光了衣裳扔在了大街上……
“莲蓉?”
楚景岘盯着近在咫尺的脸,难以相信,去世了三年的傅莲蓉,他日思夜念的人儿,就活生生地在他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