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斯玛先生回头看了一眼桌子上的老花镜以及几份报纸,他点着头说道,“是的,我已经知道了,你打电话回来就是为了这个事情吗?”
这个问题反而让杜林有些不知道如何回答,他还真就是为了这个事情想要探一探克斯玛先生的口风。万一克斯玛先生的暴脾气上来了非要扛着枪来一次复仇之旅,他是跟着呢,是跟着呢,还是跟着呢?无论结果如何,都绝对不是最好的结果,因为这件事本身没有对错之分。
只是杜林没想到的是克斯玛先生看上去似乎一点也不在乎,很风轻云淡的那种,甚至是口气都变得稍微缓和了一点。这让杜林感觉到一丝惊悚,莫非老头子要不辞而别偷偷跑出来孤身复仇?
“您难道不伤心吗?”
克斯玛先生沉默了大概有六七八九十秒,“伤心?可能有一点吧……”,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非常的不确定,就像是别人问你是一个有钱人吗回答时候充满了不确定因素回答的非常勉强,“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可以放心,我不会做什么,这和我没有关系。当初让他们走他们不愿意走,从那一天开始,我们之间的关系已经几乎被切断了。”
“我没办法为了一个二十多年都没有见过面的老朋友做出不理智的事情,我还需要照顾孩子们和你这混蛋的儿子,已经没有多余的爱心给别人了。如果你没有事,可以挂电话了,老实说我听见你的声音反而更加生气一点!”
当年克斯玛先生心灰意冷之下就想要带着大家一起归隐农园生活,他本来就不是一个非常极端……不是一个权力欲十分强烈的人,他的所作所为只是因为自己看不惯贵族们奢侈糜烂荒诞的生活,同时想要解救一些受到压迫和剥削的人。要说理想,肯定是有的,但也仅限于此。他从来没有想过如果有一天他真的亲手推翻了贵族和皇室的统治之后,自己是不是应该做皇帝这个问题。
在克斯玛先生看来,我做到了我想要做的事情,这能够让我非常的快乐,那么接下来我就可以回家好好过日子了,伺候伺候庄稼地,养一些牲口,那才是人过的日子。
沙普克的死让他有点难受,可是难受又如何?难当放下自己的妻子和一家的孩子,放弃现在宁静的生活,把所有人又重新推进火焰中吗?那不可能,他虽然看上去是神经病,有时候也的确是神经病,但他不是弱智,他的正常思维能力还没有出现巨大的偏差。为了过去二十多年没有见过面,甚至居然敢在那天晚上拒绝自己好意的朋友做出这么大的牺牲,那才是神经病,而且还是金闪闪的神经病。
不过有时候不能以正常人的思维去揣度克斯玛先生,就在杜林觉得可以放下电话也放下心的时候,克斯玛先生最后补充了一句,“对了,你一直没有给门农黑帖,我让人去给他送了一份,你还有一周时间,五月十日之前,我要在报纸上看见门农那个杂种死掉的消息。好了,我挂电话了……”
在凡利尔也同样挂上电话的杜林第一次感觉到胃疼,以前和克斯玛先生交流的时候经常牙疼,然后蛋疼,现在连胃也开始疼了。这……可爱慈祥的老先生真的总是让人出乎意料啊,他居然已经把黑帖了出去?而且还有时间限制?
算了算日子,离开五月十日之前还有八天的时间,杜林不知道五月十日这个日子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的意义,但总之克斯玛先生给他出了一道题。
门农,是肯定必须注定要死的,无论是服从于克斯玛先生的意志,还是为了自己在西部的布局,门农都必须死。之前他们的打算是先把门农弄下台,等他成为了一个不那么引人注意丢掉了市长身份的“普通人”时,再悄悄的让他永远的闭上嘴。这个计划具有很高的执行性,甚至可以说已经成功了一半,但是门农突然间宣布与沙普克那帮人决裂,恰好拯救了自己。
原本杜林的打算迟一点对门农动手,他还有一些地方需要门农的配合,但是克斯玛先生的黑帖已经出去了,他也只能服从克斯玛先生的安排。如果这次不动手,以门农的性格不说连上厕所都有人保护,万一他拼个鱼死网破怎么办?克斯玛先生能够调查出当初是门农的人去绑架纳莎,并且在交火中将孩子抢到手。
那么门农自然也有可能调查出当时动手的人是谁,再加上纳莎和他的关系,不难推断出杜林很有可能就是克斯玛先生的后人。
这是一个巨大的风险,趁着现在门农还打算把自己与老头子的信息当做大额筹码捏在手里,那就顺从了克斯玛先生的意愿,把门农干掉好了。接下来就该筹划筹划如何让门农拿到黑帖的同时,送他去见奥格丁人的天主。
一整天杜林都在考虑这件事,如何能够不惊动别人,不暴露自己,又能够让克斯玛先生满意的干掉门农。他想了很久都没有想出一个具体的方案能够同时满足这三点。他和门农之间的关系大家都知道,看上去不好不坏,其实彼此都不对付,如果他邀请门农出现在某些场合从而被刺杀,那么他的嫌疑就是最大的。
甚至可以说只要杜林还在凡利尔,门农死掉了,他都会被人怀疑。所以他根本没办法亲自出手,只能够把出手的机会给一个他新的信得过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