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贼寇犹如潮水一般,由四面围绕而来。
可邋遢汉子却在狂笑。
原是一缕剑气越过重重叠叠的松油火把,探头探脑窜到汉子眼前,旋即光华大盛。
两马踏岭。
少女手中刀,少年腰间剑,一路碾过山脊。
不过一盏茶功夫,两人手中刀剑光,已距徐进玉不过十步,贼寇哪曾想过,铁下心来擒下那提枪汉子,不惜将精通钩索的二三十骑尽数汇与岭上,可冲杀而来的两人,分明是已然步入二境内气脱体而行的修行之人,阵法频出,且那两道看似微弱的剑光,仅是照面时节便已接连割裂十几人咽喉,避之不能,且是阻挡不得。
刀剑并举,女子单手掂刀,另一手轻屈五指,接连递出四五座小阵,杀散山间贼寇。
一盏半茶汤下肚功夫,阵脚已然大乱的贼寇已是抵挡不得,再无死战念头,纷纷退去,只留下山间不下二三百具尸首,与无数坠地火把,缓缓退去。
徐进玉斜依山岩之上,左腕险些被钩索齐齐断去,伤处深可见骨,方才二人冲杀上山的时节,依旧是吃过许多暗亏,浑身处处皆是血水长流,再难找寻半处完整地界,已然脱力,凭手头两柄破损多地的长枪撑住身形。
“在下来迟,令兄台平白受苦。”云仲翻身下马,急忙由打怀中掏出伤药,便要替汉子裹住伤处,却被后者摆手拦下。
“小伤而已,伤不得性命,”徐进玉费力抬头,拧起眉头,不过似是扯动面皮伤处,旋即便将眉头松开,瞅瞅眼前少年,颇有些怨气,“先前你我凭碧空游通过两三番信件,早知你小子年纪颇轻,倒是当真不曾想到竟是如此年少,还不曾到及冠年纪,就已是踏入修行二境,实在看得老子眼红。”
温瑜亦是瞧过周遭贼寇退去,而后才驾马赶来,恰好听闻浑身是血的徐进玉出言,不禁笑起,但再瞧瞧后者处处可见筋骨的重伤,神情亦是微变。
“此间事了,不如先行退去,再作商议,”少年依旧替汉子裹住数处骇人伤处,沉吟片刻缓缓道来,“看来不空前辈与那图谋佛门七妙的数人,今日多半不会前来,虽不知有何变故,眼下还是先行将伤患处休养得当,再言其他最好。”
汉子咬紧牙关,瞧着少年手脚麻利地裹住肋腹一处伤势,依旧不曾忘却涂抹药草,缓和良久才闭目开口。
“今日一定会有人来,但我依旧心中没底,先前你打探来的那桩消息,多半有误,倘若今日不曾钓来两条大鱼,恐怕师父再想稳胜,已是难比登天。”
“何处错漏?”
汉子艰难靠到背后山岩处,扭头使肩头衣物擦去嘴角血水,可眼中依旧是清明。
“那七位布局之人,皆在四境。”
“都说是立身五境天下难寻敌手,谁也难说五境之人,能否以一己之力抵住七位四境联手,更何况前几月之间,为保自家师弟性命,师父已是耗费太多心力内气,倘若今日不可先行制住一两人,胜负当真难测。”
少年亦是缄默。
一位五境,与足足七位四境。
古不见故人,后不见来者。
徐进玉抬头,眼仁当中,无端生出许多怖惧。
少年不解,循汉子目光看去,面皮一阵抖动。
黢黑穹隆之下,风雪半空,悬有足足十几道身影,衣摆下端映照火光,面皮隐入沉沉夜色,其中数人脚下并无内气流转,丁点也无烟火气。
貌若无常索命,厉鬼勾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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