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实在难以安睡,便运运内气,即便积攒不下多少,也好过眼下这般。”
少年起身回头,颇有些羞意,“温姑娘也未曾睡下?多半是因我折腾许久,动静过于大了些,还请配个不是。”
温瑜却是穿戴齐整,听得少年这般出言,摇头笑道,“倒也并非如此,昨夜歇息得极早,指望日头还不曾出的时辰,好生行一番内气,虽说三境遥遥无期,不过总归是极好,没成想才起不久,便觉察周遭有人摆弄阵法,眼下才来观瞧。”
“已是许多天不曾睡得饱足喽。”少年叹口气,自是满面倦容,似乎强行睁开二目,都已是奇费力的差事,半眯双眼叹气道,“却不晓得虚丹当中这股火气,何日能退,再这般躁郁下去,莫说修行,恐怕平日里怒发冲冠,都是常事,哪里还能安心修行得下。”
“连师父也不曾想出辙来?”温瑜略有忧色。
“此事麻烦,若是温姑娘师父的师父出关,兴许能解一时之忧,此外恐怕难有解法,也只有自个儿将这股火气压到腹中,可总有奔涌而出的时辰,到那时姑娘可要离远些,别让这气性伤着。”难得云仲尚有心思打趣,不过看其面皮上强行挤出的一丝笑意,温瑜实在难以流露出丁点笑颜,缓缓落座。
“若终生不能破三境,如何。”
少年轻笑,反问道,“又能如何?当初还不曾入修行时,都未曾对此事犯愁,如今幸得入修行,又哪里会不知知足两字。”
“入了初境,便又忧心如何入二境,入过二境,再图三境,如此而来,才有天下无数绝艳之人,摩肩接踵,繁茂至今。”女子摇头,并不赞同。
少年仍旧疲倦万分,单手撑住脸腮,“人喜登高,固然心气断不可少,可要是实在求不得,也需知足,练剑行气,向来不敢落下分毫,反倒是总惦念着要比那些生来天资卓绝的俊才,每日多修行些,才能堪堪不被甩到后头。知足心念常有,而登高之意亦不断绝,我如今便是这等心性,这才不至走火入魔,误入歧途。”
“大概相当折损心力。”温瑜正眼,打量少年此刻倦容,眼光闪动。
“的确不容易,”云仲苦笑,“不过前几日窥探铜镜,却发觉比前阵子养得胖了些,八成是容貌好看许多,这才使得温姑娘青睐有加,目不转睛。”
即便是困倦万分,少年口舌却是仍旧灵便得紧,三言两语,便令少女颇有些哭笑不得,狠狠甩过枚白眼,“师叔这性子当真不适修行,倒是与市井当中的泼皮无赖一般,兴许还真能捞来个帮主之类的人物当当。”
少年无言笑笑,“三师兄已然当过帮主,咱南公山中人,难不成都要出外当个帮主,哪有这般道理。”
两人不语,相邻坐下,望天外发白。
少年困倦,不由得往一旁靠去,鼾声轻起。
此间乍寒天景,最宜枕温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