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中文问:“你明天去不去?市里。”
张铁军想了想,点了点头:“去,我要装部电话,明天去办一下。”
“那咱们一起呗?我带我媳妇儿去看一眼,正好你和她说说。”
张铁军就笑:“我可不想和你媳妇说话,她太好看了,我怕我忍不住。”
尚中文笑着踢了张铁军一脚:“小嘎豆子想的还挺花花,你也不看看我媳妇儿搭不搭理你。你骑车去不?”
“可拉倒,”张铁军摇了摇头:“坐火车,四十来公里山路,可饶了我吧。实在不行就拼车,十块钱的事儿。”
“拼车也行,不用挤。”尚中文点了点头:“那你去我家喊我一声呗?咱们一起。”
“行。八点来钟吧。我问问小广和老徐去不去。”
尚中文嘴动了动,又没说什么,拿了工具去焊筛子。
碎矿的筛子就是一张用手指粗的铁筋焊的大网,留着手指肚大小的缝隙,通过电机带着不断的震动,合格的矿石就从筛缝里掉落下去。
掉落下去的矿石就被送到矿槽,不合格的从其他皮带道返回破碎机继续破碎,直到合格。筛子的磨损率相当高,手指粗的铁筋几个月就给磨没了,天天得补。
大概就是这么个样子
选别车间就不用补筛子,就是定期更换。他们的筛子是塑料的,磨成粉的矿石混着水顺着筛面流动,靠重力进行筛选,也能阻挡大的杂物进入磁选机。
碎矿是干燥的环境,选别车间是水的世界。
张铁军起来收好饭盒,戴好猪八戒口罩和安全帽从休息室出来,也去自己的岗位上看了看。知道不会有什么情况,就是尊重一下。
结果等他从厂房出来,就看到刘三子慌慌张张的快步往前面跑。
“三哥,怎么了?”
“老厂破碎那个谁,那个老冷伤着了,我去看看。你看好岗。”
“怎么伤的?”
“不知道。”
刘三子拐过厂房跑没影了,张铁军舔了舔嘴唇,这就是碎矿,这就是钢铁工业最一线的工人,每天都不知道有什么意外发生,每个班都是在生死之间徘徊。
想了想,他去车间门前骑上车去了操作室,看看能不能帮上忙。
老厂的破碎休息室开门在马路上,就在上操作室的铁梯子下面,这会儿正围着几个人,刘三子也站在人堆里。
张铁军骑着车过来,按了两声喇叭,围着的人扭头看了看他给让开了地方,张铁军就看到了坐在休息室门槛上的老冷。
老左是接班进的厂,也有四十岁左右了。这个人不太爱说话,确实冷,总是默默无声的坐在一边儿,上辈子张铁军和他的交集也不多。
“确定没伤着哪呀?”刘三子正在问情况。
老冷捂着胸口靠在门框上,无力的摇了摇头:“没碰着,就是抻了一下,没事儿。”
“没伤着哪,”边上的老徐说:“我和他一起的,他反应挺快,一下子就跳过来了,我看了,哪也没伤到,就是吓了一跳。”
“你们也都是老人了,怎么这么不加小心呢?”刘三子摘下安全帽抓了抓头皮:“这把我吓的,出了一身汗,心都直突突。”
“没事儿。”老冷笑了笑,皱了皱眉头。
张铁军趴在车把上仔细看了看老冷的脸色,越看越不对劲儿。这情况,他熟啊。
“三哥,”张铁军喊了刘三子一声:“你小心点把老冷扶起来,快,快点。”张铁军喊了一声,叫其他人让开,他把摩托车调了个头。
“怎么了?”
“不对劲儿,扶他上来,快点。谁……”张铁军在人群里看了看:“小高,你瘦,你扶着老冷上来,快点,你体格最小。快快快快。你倒着坐抱着他。”
“怎么了呀?”
“都特么快点,操尼麻的听不懂吗?”张铁军有点冒火:“三哥。”
“听他的,”刘三子虽然没搞清楚情况,看到张铁军是真急了,马上按着张铁军说的安排起来:“小高你抱着老冷上车,都让开让开。”
小高扶着老冷上了车按照张铁军的要求坐好,张铁军喊了声扶稳就发动了车子,直接冲厂子后大门冲了过去。
这也就是他俩都瘦,要不然这车还真坐不下。这车就带不了两个人,还不如100.
从后大门出来就在半山腰的大坡上面,张铁军给上了油门,雌虎咆哮上冲了上去,下坡都没减速,也没走机修那边的厂道,张铁军骑着车顺着国防路的盘山道就冲了上去。
这车马力是真足,声音也不大,驮着三个人轻轻松松的爬大坡,顺着南山上面的土路插进去来到职工医院,五里地只用了三四分钟。
也没到门诊,张铁军直接拐进了住院部的院子,一口气冲到大门口停住车。
小高把老冷扶下来,张铁军锁好车蹲到老冷面前:“上来上来,小高你在后面扶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