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军这个月可多呀,”刘三子说:“奖金上千了吧?”他看了看小高。
“嗯哪,光上面奖金就一千八,”小高点点头:“算上工资两千多了。”
手选那几个都震惊了:“怎么这么多呢?”张红武就去翻奖金表。
“那可不多,”刘三子说:“省里市里公司,厂子都有专向奖金,你们行你们也上呗,没想到铁军唱歌也这么牛逼。”
“什么奖啊?”
“十一汇演呗,铁军那歌都干到国家台去了。”
“不对吧?不是工会柳科长上的国家台吗?和你有啥关系呀?”张红武看着张铁军问了一句。
“我也去了,”张铁军看了看他:“柳姐唱的歌也是我写的。”
“牛逼。”赵英男举了举大拇指:“请客不?这事儿应该请客吧?”他看了看其他人。
“那得请。”有人附合。
这边几个人其实和张铁军都不熟,一共才上班三个月,中间大半的时间又都没来,去哪熟去?
张铁军看了看赵英男,没理他。
这小子马上就会因为偷窍进去了,工作也打了,在第九劳教大队服刑,然后天天又在选厂这边干活,上下班总能看得到。
看到他,张铁军就想起了上辈子一些事情。舔了舔嘴唇。
九大队就在选厂,在下河套细河边上,大队长姓刁。刁得一的刁。
刁得一……不是,刁大队就是选厂这边的人,和选厂很熟,九大队基本上就是靠着在选厂和矿山拿活挣钱。……给他自己挣钱。
劳动力是免费的,缺了就去随便抓几个回来,然后搞了工程项目他个人拿大头,就相当特么牛逼。
这事儿也不是一年两年了,这边的人都知道,但是上面和他有关系,下面谁也不敢说什么。那是真抓真打真砸。
人家手里别的不多,就犯人多。
可能很多人不知道,在劳改全面取消之前,劳动改造是不需要法院宣判的,派所就能定性直接送人。
劳教不属于刑罚,使用的也不是刑法,就相当宽松。
全世界有这种处罚机制的国家只有两个,我们和朝鲜。
其实感觉就是因为待业人口太多了,而需要干活的地方也多,干脆就一举两得了,还省钱。好些大农场就指着这个了。
细碎这边的工人对九大队都熟悉,主要是刁大队九岁的儿子天天开个大解放在这边跑,也不管有人没人油门踩到底就冲,反正撞死也没事儿。
他自己说的,他爹说撞死人没事儿,自己别受伤就行。老话说只有起错的名字,没有叫错的外号。刁得一嘛。
因为强拆把老人拖出来打,因为埋电线杆祸害了菜地,菜地主人出来阻拦就把人家一家五口打成重伤不管死活,还威胁要把他全家送进去……
烂事儿太多了,能写一本书。
人家也确实能耐,一句话就能把人弄进去给折腾死,找哪也没用。九大队院墙外面就是细河,据说每年都有越狱的人在河里淹死。
张铁军上辈子被他指使几个犯人打过一次,幸好那时候张铁军也算是个有钱人,也有点人脉,他到是也没敢太过分,没搞别的手段。
张铁军搓了搓下巴,有所思虑。
“来来,别翻了。”小高从张红武手里拿回奖金表:“铁军儿,来盖章,这是我从当上工资员发过最多的一次奖金了,也过过瘾。”
张铁军掏出自己的人名章递给小高。这边所有的职工都有这么一个小章,领工资发福利什么的都得盖章才行。
工资真不多,不到两百,要等九三年基本工资才会上调。生产奖金三百六,然后就是厂工会,公司宣传部,市宣传部和省宣传部的奖金。
张铁军拿到手两千三百二十多,看的边上的这几个人都有点眼热。其实从后年开始每个人挣的都会翻番,一千五六是平均线。
“请客请客。”张红武有点吃味,在那起哄。
“发工资又不是中大奖我请个鸡毛客啊?谁没发工资?”张铁军看了他一眼,就感觉这个逼有点莫名其妙的。
“你这不是发财了吗?”
“我没进厂之前你就发财了吧?你在班上请过客吗?”张铁军问尚中华:“尚哥他请过客吗?”
“还真没有。”尚中华这个人实诚,向来是有一说一,真的认真想了想才摇了摇头:“反正我没印象。
拿的奖金多是人家的付出,别基巴阴阳怪气的,想拿自己也使劲儿呗。”他可不会顾及谁的脸面,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别说工人,在车间主任面前他也是这么个脾气。
“明天是不是街里百货搞抽奖啊?你们听说了没?”赵英男岔开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