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铁军回家找了找,把自己的饭盒兜找出来,兜子擦一擦,饭盒刷一刷,提着出来,开上车去了山上。
大冬天的关门封窗,邻居们也都不出来了,这会儿来回走连个打招呼说话的人都没有了,都猫在屋里玩儿。
以前张铁军在家的时候,冬天家里总是聚着一帮子半大小子,乌烟瘴气闹闹哄哄的,现在到是清净了,又感觉有点怀念。
人都是犯贱的,有了就烦就不在意,没有了又想又感觉孤独,天天吃肉就吵着腻,吃不上肉了馋的眼冒绿光。
然后还总感觉什么都是别人的好。
来到七区订餐的那家饭店,张铁军让老板给煮了一大饭盒饺子,炒了一大饭盒鸡蛋虾仁,鸡蛋少放,虾仁多搁。
这个时候的东西真的好,大虾仁都是新鲜的,一个一个都有成年人的大拇指大。
“每天的菜都是按时送的吧?”
“那肯定的,咱们办事儿你就放心,妥妥的,一点毛病不带有。”
“行,她要是感觉好以后就常年订,你多换点花样,油盐适当少点儿,省着吃腻,海鲜河鲜这些多淘弄,差啥了就和我说。”
张铁军想了想,说:“以后你家里要是想买电器摩托车这些就和黄姐说,我弄这些东西有点路子,比市面上能便宜些。”
“那准了,有事我找她。她家那台摩托车就是你给淘弄的吧?那台多少钱?”
“沈阳卖两万二三,我买的话能便宜一点儿。”张铁军也没说个实数,现在他又不买,说了也没啥用。
饺子煮好菜炒好,张铁军拎着出来去了宿舍。
这会儿四点过一点儿,天色已经蒙蒙灰了,远山近景之间一片昏暗,西北风从路面上不断的卷过,一副萧条败落的样子。
白天最短的时候是十一月下旬到十二月,一月中这会儿天完全黑下来要五点左右,等到二月底就六点钟天黑了。
不过到是没有什么区别,反正上下班的时间又不会变,黑的晚黑的早都是同样的冷。
一路上来,不时的就能看到宿舍的职工,三三两两的一起往住宅区走。年底了,早上晚来一会儿,晚上早走一会儿都成了常态,没人管。
宿舍这地方不是生产单位,就算所有职工都不来还是该怎么还怎么,啥也不会发生,啥也不会影响,最多也就是没有热水了,走廊没人拖地了。
一个月收的那点宿费连交电钱都不够,职工没了还能省下工资呢。一个月工资要五六千,宿费只有不到一千块。
宿舍和食堂,幼儿园这会儿都是亏钱的地方,所以才叫福利。
后来养殖场啊,幼儿园啊这些地方都脱离福利科独立出去了,开始哗哗挣钱。
还是把车停到办公楼前面,张铁军提着饭盒进来直接进了招待所,没往锅炉房那边儿去。虽然就有点掩耳盗铃但并不重要。
其实人都走的差不多了,锅炉房里也就是杨贵珍,王大个,老那还有杨喜凤几个人,要过年了,在洗家里的衣服。
招待所的全钢大滚筒洗衣机一次能洗几十斤的东西,洗的还干净,就是有点费水,洗完在院子里一晾,干了收拾收拾提回家,相当舒服。
都住楼,家里连个晾衣服的地方都不好找。
“小黄,你家小男人来了。”老那眼睛尖,一眼就看到了进楼去的张铁军。
“啊?”小黄往外看了一眼。
“进招待所去了,赶紧去吧。”
“我就说今天你怎么不着急走呢,”杨贵珍撇了撇嘴:“平时最能张罗回家的人。”
“我哪天不是到点了才走?”小黄脸上就扑了一层红粉,三下两下收拾了东西抱着从锅炉房出来。
“这急的,不差这两分钟。”老那就笑:“屁股洗了没?用我给你送点热水不?”
“你去死。”小黄骂了一声,逃也似的跑进了招待所。
“啧啧,”王大个抽了口烟:“人还得看命啊,小黄这是得着了,十八大小伙子。小那你也去寻摸一个,咱们宿舍就你俩年轻。”
“我可没那命。”老那摇摇头:“羡慕啊,不光是年轻体力好,还有钱,看小黄那大项链没?三十五克,还有那大衣。
现在吃饭都是天天饭店,该说不说对她是真好,是真值个了。”
“天天饭店?”杨贵珍看了老那一眼。
“那可不,一天两顿往家里送,你们住一栋楼不知道?就七区老九那个饭店,说是一下子给甩了一万,订一年的。”
“妈呀,有这一万块钱干什么不好?可真是舍得。”
“人家不在乎呗,就像咱们花一块两块似的。人家开个车都好几十万,能比呀?”
“那也不能这么花呀,这一万给小黄能顶多少事儿?”
“你怎么知道不给?订饭都能花一万,别的还能少啦?小黄真是撞上大运了,有福的人。麻了个逼的,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些山毛野兽,唉。”
“老爷们都不香了呗?”王大个笑着拍了拍老那有肩膀。
“说不羡慕那是假的,你不羡慕啊?”老那摇摇头:“现在过个日子多难哪。就杨姐家能好点儿,人家老爷们能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