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张铁军下楼,风更大了些,天上黑压压的云层以眼睛可见的速度翻滚流动着。
风中夹杂着零零星星凉丝丝的水意。
张铁军打了辆出租车,去电子厂接小周同志下班。
等他到了电子厂门口,风还在刮,云还在涌,不过雨依然是没有下来,就感觉气压都大了,街上的人都身不由己的开始加快步伐。
张铁军下了出租车抬头看了看天空,和门口的安保员打了声招呼,进了院子。这边的安保工作是交给了安保公司的。
厂房那边的门口挤着不少下班的职工,有站在那看天的,有聚在一起说话的,有站在一边发呆的,张铁军看了看,年轻人还不少。
这个年代的年轻人也是爱玩爱动爱热闹,不过他们不会啃老,到了十七八岁就感觉不好意思向父母要钱了。
到了十六七十七八,他们感觉自己长大了,是大人了,得出去挣钱养家养自己了,不用逼,自己就会跑出来工作,苦点累点都不怕。
挣了钱,用自己的工资给父母买个礼物,给家里添点东西,就会有一种自豪感,无比的满足。
没有人告诉他们应该做什么,都是小伙伴们相互带动着。这就是风气。
后来都说工作难找,毕业即失业,那是没经历过九十年代。
这会儿的工作才是真的难找,所有的东西都是刚刚开始,根本就没有那么多工作岗位,整个社会还是国企的天下。
这会儿的国企都有自己的技校和对口学校,根本就不向社会招聘。
私营公司和个体户虽然越来越多,规模还都比较小,而且商业本来用的人就少,所以基本上就是一些需要吃苦耐劳的体力工作。
“他们怎么不走?”张铁军问了一下安保员。
“雨要下来了,这些都是家离的有点远的,怕走半道雨下来。”
东北的雨又急又暴,没有一点循序渐进的意识,下来就是哗的一声把整个世界浇溉,雨伞不能说一点用没有,起码脑袋不会湿。
风大雨急,站都站不稳,喘气都感觉费劲。
得等雨头过去,也许半小时,也许一个小时,雨势才会慢慢小下来,风也吹的没有那么猛了,这个时候才能走动。
这个时候雨伞至少能护得住大半个身子。
“厂里没有通勤车?”张铁军皱了皱眉。
安保员摇摇头,抬头往天上看了看:“都憋了一个钟头了,到底下不下也没个准数,天气预报那些人也不知道是干什么吃的。”
张铁军看了他一眼,有点没想到这个时候还有相信天气预报的。
说句实话,这个年头的气象局预测天气,都不如找几个老农民手搭凉棚用眼睛看着准。其实并不是观测的不准,是不让实报。
有些时候还会故意的错报。都九十年代了,某些人的意识还浸在五六十年代拔不出来。
“怎么了?”安员员疑惑的摸了摸脸。
“你有在这骂天气预报的时间,不会去联系台通勤车把人送回去?”
“……老板,你是不是感觉所有人都能像你一样手一挥就做个决定?我就是个值班的安保员哪,厂里不丢不爆不着火我就完成任务。”
“咱们市里这边配的什么车?”
“城乡,咋了?”
道奇城乡
张铁军摇摇头,看那边的职工怎么也有二三十人,拉不完。城乡一台车最多也就是挤六七个人。
“我记着市局有大客车吧?”他记着市局有几台大巴车来着,就是记不准是不是这会儿。
“没有。”安保员摇摇头,奇怪的看了他一眼:“他们212还当宝贝呢,大客车得多少钱?”
也是,这会儿市局穷的就差组织人马去大街上捡破烂了,确实也是买不起。
张铁军想了想:“联系公交公司,租一台大客过来,以后上下班车接车送,厂子都开起来了还差这点通勤费?丢不丢脸?”
安保员冲他呲牙一乐:“老板,你这话和我说也没用啊,你得和老板娘说去。我是安保员哪。”他指了指胸口的铭牌。
“我要你何用?”张铁军斜了安保员一眼。
安保员啪一个立正:“防火防盗,保卫安全。”
“你来了不上楼在这干什么?”周可丽背着包走了过来,冲安保员点了点头,看了张铁军一眼:“看哪个小姑娘呢?”
“看对面这二三十个。”张铁军冲对面厂房扬了扬下巴:“你们就不知道租台大客回来当通勤车?”
“我报了呀,没批呢。不得开会研究啊?还说咱们市就这么点点大,公交车四通八达的,花这钱没必要。”
“这话是谁说的?”张铁军看了看周可丽。
“管后勤的副局长,你去骂他。”
“厂子的事儿他哪来的发言权?”
“厂子不是局里的呀?这种大事儿上会不正常吗?”
“放屁,厂子是独立核算单位,是合资企业,经营权给你们局是给的你们经营管理权,不是特么租台车买个水龙头都得上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