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号,小雨依然。
渝城这边一场细雨下个十天半月的都是正常情况,啥也不耽误,反而空气清新没有浮尘,就是衣服不怎么好晾晒,好几天也不干。
老房子也会泛潮,被褥都感觉湿漉漉的,墙面和地板都会生长霉斑。
从渝城到成都,都是这个样子,雨水多而且时间长,中国雨期最长的两座城市是眉山和雅安,都在这边。
一年下个两三百天雨那完全不是问题,要的就是一个情调和氛围。
张铁军上辈子曾经在雅安住了十七天,下了十六天半的雨,就是去的那天下午没下,好好的度假就天天在屋子里看着湖面听雨打芭蕉了。
吃过早饭,一行人出来开车去了朝天门。
这张照片是97年的朝天门,还没有修建
三辆车,市里给派了两辆车过来,军区给派了三个司机,孙书记的秘书被派来陪同。
朝天门的历史相当久远,当年秦灭巴蜀两国设巴郡,在渝中半岛筑江州城,沿江修筑了十几座码头,朝天门就是其中最大的一个。
那是在公元前314年。做为巴郡的主码头,日益兴隆,成为了西南地区最大的转运港,设有海关。
二七年因为扩建码头朝天门三座城门被拆除,四九年又有一场大火烧毁了朝天门方圆两公里,如今的朝天门只剩下了一个名字。
虽然只剩下了一个名字,并不影响它的繁荣和名气,反而更胜往昔。
渝城这里一直到两千年左右,主要的交通方式就是船运,公路太难了,危险而且耗时,一路全是高山大坡。
张铁军他们来到码头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景象,挑担的棒棒们像一群工蚁,密密麻麻又井然有序的走在一起。
码头这会儿还是一大块斑驳的空地,坑坑洼洼到处都是大小不一的积水坑,棒棒们和穿着时髦的都市丽人们拥挤在一起。
江边停满了各种大小船只,长长的浮桥在水面上晃动着,空地上摆满了各种小食摊子,叫卖声嘈杂声混成一片。
客运船,货运船,大小游艇,江上游船,过江渡轮,趸船,从嘉陵江围绕着码头一转排到长江这一边。
对面江北嘴和南岸的码头还有荒滩上挤满了渔船。
95年,江北嘴
没在水边生活过的人很难想象上船的样子,那长长的不断晃动着的浮桥第一次踏上去是那么的不踏实,就感觉随时都会掉到江里一样。
夏季汛期还好,江面上涨,船能靠的更近些,浮桥很短,等到了枯水期稍大一点的船只就只能停在江心,那细长的浮桥简直是搭在了心脏上。
93年,浮桥上的大长腿美女
其实站在岸边还好,人的视觉是会欺骗大脑的,感觉江水也就是这样,并没有想象中的宽,没有想象中的波澜壮阔。
得等你上了船,随着船只走到江心的时候,才会知道什么是瀚海烟波,才知道什么是水天一色,那种无助的弱小的敬畏的感觉油然而起。
码头最拥挤的地方在嘉陵江一侧,在缆车和上行的梯坎这里,也是江上船只最密集的地方。
84年,缆车通车
(前面忘了说,渝城最早的缆车在望龙门,四五年通车,九三年已经停运,现在遗址还在)
“好多人呐。”徐熙霞抓紧了张铁军的手。
车子开不过来,只能停在客运中心那边,他们是从那边走过来的,随着拥挤的人群踩着陡峭的梯坎下到江边。
梯坎这里就是原来的古城墙,城墙早就不在了,随着四九年的大火烧毁了,只剩下一些断壁残垣,梯坎就修在断壁上。
这边的古城墙不是咱们拆的,大部分是二九年因为城区外扩修造公路的时候拆掉的,十七座城门就剩下通远门和东水门两处。
通远门那里的两个公路门洞也并不是城门,是四几年的时候为了方便通车挖出来的。原来的渝州城就那么大,通远门外七星岗就是荒山野岭乱葬岗。
29年通远门外七星岗,这里有四十五万座坟
公路边上,攻城雕塑那里要爬梯坎的小门,才是真正的通远门城门。
93年,通远门,卖花的女人
通远门到洪崖洞再到小什字,东水门,储奇门南纪门这边一圈下来,就是渝州城,小什字以北是瓮城,也就是外城。
从明代往后,瓮城的作用越来越低,渐渐的也就成了城池的一部分。
整体来说,差不多就是上半城是城墙内,下半城是城墙外。
洪崖洞原来叫洪崖门,这里也保留了一段古城墙,后来有人在城墙上挖洞搭了吊脚楼,很快就形成了一片居住区。
这是2000年的洪崖洞
不只是城,那些夹在民居小巷里任由人们踩踏通行的石板路,石梯阶,基本都是几百上千年的历史沉积,是文物。
“好香。”从梯坎上下来,徐熙霞抽了抽鼻子,看向一边的小吃摊,扯了扯张铁军的袖子:“这里东西能不能吃?”
“能啊,为什么不能?”张铁军也扭头看过去:“这不这么多人在吃着。”
“那我想吃行不行?”徐熙霞眼巴巴的往那边看着,看样子是真馋了,嫣红的舌头舔着嘴唇。
“你看着人家吃的是什么了吗就想吃?”张铁军笑起来。
“闻着可香了,你闻着不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