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铁军皱了皱眉头:“是法官和你说对方没钱了让你等等?”
小姑娘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那个人也在呢,他说现在没钱。我不知道怎么办好。”
“你爸现在住院的钱是谁出的?”
“是我家的钱。都花完了,我妈出去借也没借着,就让我来这边问问。”
“是医院说钱不够了是吧?说没说不让你住了?”
“没,”小姑娘摇摇头:“就是说钱不够了,让赶紧交,我妈借不着钱就哭,我弟弟也哭。”
张铁军点点头。
这会儿的医院不管怎么说,人性还在,一般不会把伤病扔到大街上去,不管怎么样都会给治疗一下,也就是用药上肯定是有点区别。
“法官怎么说的?”张冠军问了一句。
“说,等等,着什么急,谁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
张冠军看了看张铁军:“这是熟人呗,看样还不是一般的熟。这特么的……什么粑粑人都有。”
“现在哪不一样?”张铁军看了看窗外泼洒的大雪:“人情面子,去哪都一样。下面都这样。”
车开进医院大门,直接按指示牌开到了住院部。
“走,先给你爸把钱交了,完了咱们再说。”张铁军从车上下来,扶着小姑娘下了车,几个人进到楼里。
小姑娘紧紧的捧着钱,一副生怕丢了的样子。
找到缴费处,按照科室床号缴费。小姑娘看了看张冠军,张冠军摆摆手:“都交上,问问他够不。”
张铁军哭笑不得的从小姑娘手里把钱接过来,整理好数了一遍,三千四百块,然后递进窗口:“这是三千四,够不够?”
“都交啊?”收费的大姐看了看张铁军。
“都交上吧,用点好药,其他方面也都换好的。”
大姐接过钱,往手指上吐了口唾沫,卡卡数了一遍:“三千四哈,正好,到时候用不完再来退。”
张铁军看了看她手边的沾水海绵,没吱声。
“这些钱能把我爸治好不?”小姑娘紧张的问了一句。
“去问大夫,问我也没用啊,”大姐拿笔开票:“我就是个收费的,哪懂那些哟,要是懂那些我也当大夫了。
收据,收好啊,拿好别丢了,退钱的时候还得用。”
小姑娘拿出来一个布头自己缝的钱包,小心的把收据收了起来,脸上终于露出了一点喜悦的情绪,就松了一口气。
“走吧,上去看看你爸。”张铁军招呼了她一声:“上面有人护理吗?”
“我妈。”
“那你弟弟呢?”
“我弟一个人在家呢。他九岁了,懂事儿,自己能待着。”
“你多大?”
“我二十一了。”
张冠军抽了抽嘴角,张铁军又问:“虚岁还是周岁?”张冠军把脸扭到一边库库库库的笑起来。
这特么的,叫了人家一道丫头,结果还没人家大呢。
小姑娘估计是感觉张铁军这么刨根问底的有点奇怪,看了张铁军一眼:“我过生日了,过了年二十二。”
张冠军哈哈哈笑出了声。
张铁军吧嗒吧嗒嘴:“你说你,长的那么嫩干什么,太有欺骗性了也。”特么的,比他大一岁。
不过这小姑娘长的确实是显嫩。
小姑娘也姓张,她爸叫张喜来,四十三岁,还不是农民,是化肥厂的职工。化肥厂和手表厂是于洪的老厂子了,都是七十年代成立的。
尤其手表厂,整个八十年代,手表厂的厂房都是黄海路上的最高建筑,一栋两层的水泥楼。
外科住院部,四人病房,张喜来在靠窗那边。夏天那绝对是个好位置,但是这大冬天的就有点不那么香了,虽然挨着暖气但窗子会漏风。
好在医院的暖气还算可以,屋子里感觉还行,不算冷,但也绝对不能说暖和。
“妈,”小姑娘终于露出了一点笑容,跑到床边上:“我爸住院的钱交上了。”
“两千都交啦?”她妈妈扭头看向她。挺瘦的,长的和女儿有点像,蛮显年轻的,就是被岁月给划了一脸的伤。
“不是,”小姑娘扭头看了一眼张铁军和张冠军:“他们没给,说没钱得等等,钱是这俩,这俩大哥借的。借的。”
她强调了一遍。
“借借的呀?”她妈妈回头看了看张铁军两个人,又看了看她:“钱呢?两千块钱呢?他们是谁呀?”
“没给,说没有。这俩……我也不认识,就是来帮忙的。”
“这丫头。”她妈抬了抬手,还是忍住了,回头站了起来挤出个笑脸:“那啥,过来坐着,你俩是干啥的?”
“这话让你给问的,稀碎。”临床的病号大哥笑喷了:“人家一看就是当官的呗,这派头还看不出来呀?
这,这,我靠你哥的,将军啊?我操,老张家你家这是掏上了呀。”
“我也不懂。”她妈妈有点手足无措的感觉:“快来坐,就坐床上。”急忙的伸手把病床扑落了几下。
医院就提供个没有床高的小板凳,没法让客人坐。
“不坐了。”张铁军走近了,站在床头看了看她爸爸。
人包的像个粽子似的,看样子胳膊腿儿全折了,脑袋缠的像木乃伊,露出来的部分不是青的就是肿的。
“他这是昏迷还是清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