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苗秀丽聊了一会儿,张铁军出来转了转,上二楼去看了一圈儿。
年底了,张家小店儿的价格也不高,走的就是一个货真价实,服装鞋帽的生意相当好,已经是这边居民的首选。这就很不错。
“铁军回来啦?”吴姨的大嗓门子有苗秀丽两个大,过来拉住张铁军的手:“我看看,没咋变,可是有挺长一阵子没看见你了,现在怎么样?”
“还那样呗,还能咋样?”张铁军笑着伸手在吴姨儿子的头上搓了一把:“冬子长个了。”
“他也就这样了,估计也长不了多高。你家铁兵现在多高?”
“到我这。”张铁军比划了一下:“窜起来了点。”
“你妈年前还回来不?”
“年前回不来,年后吧,有事你就打电话呗,你家又不是没有电话,在沈阳。你有号吧?”
“有,就是从来也没打过。你家现在是真行了,过个年都不知道往哪去,地方太多。”
吴姨往两边看了看,凑近张铁军压低了声音问:“孩子都挺好啊?”
“好,都会走会说话了。”张铁军笑着点点头。
吴姨拍了张铁军一下:“死孩崽子,这就当爸了,真好。什么时候抱回来让我看看。”
“那得问我妈,我可做不了这个主。”
“你现在住哪?”
“京城,在故宫东北角那里,等有时间了你们一家过去玩儿。”
“够呛,现在要说有时间吧,事赶事儿的,要说没时间吧,一天到晚还净是闲着。当工人的哪有自由?
哪也走不了。我现在可羡慕你妈了。”
“等明年你们全家去京城玩几天,五六月份我妈应该在那,全程我都包了。”
“车票住宿都给包啊?”吴姨瞪着她的大眼睛笑着打了张铁军几下:“真大气,操尼麻的现在怎么这么出息呢,太让人嫉妒了。麻个鄙的。”
“妈你注意点行不?”冬子抽着脸一脸的不耐烦,充满了对亲妈的鄙视。粗俗。
“行啊,”吴姨斜了一眼儿子:“都不用你赶上你铁军哥一半,你赶上他一个小手指头就随便你,行不?
赌不赌?到时候我都听你的,你说干啥就干啥,我和你爸都不管,钱你随便花,赌不?”
冬子抽了抽嘴角:“我不赌博。”
边上的售货员都给逗笑了,吴姨咣咣捶了冬子几拳:“完蛋玩艺儿。”
张铁军也在抽嘴角,这吴姨是真不知道她的拳头有多重啊,听着都疼。难怪冬子这么瘦,这是愣给捶出来的吧。
“行吧,你们慢慢逛,我走了。”张铁军拍了拍冬子:“加油,争点气给你妈看看。”
“铁军啊,”吴姨拉住张铁军的袖子:“姨跟你商量点事儿呗?”
“什么?说呗,和我还客气啥?”
“我一直想找个机会和你妈说一嘴,一直也没想好怎么说,弄的挺不好意思的。”
“那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你不也是我妈嘛。”
“这话说的暖心。”吴姨拍了拍张铁军:“你能不能帮帮冬子?姨就这么一个儿子,你也看着他这个样了。
学学上的稀里哗啦,技校也没考上,啥也不会,脾气又犟,就会调皮惹祸,咋整?”
“我姨夫在厂子那么有面儿还安排不了啊?”
“以前还行,现在不好办了,除了技校生要不就是当兵转业,根本就没有机会,你姨夫混的也就那样,哪有那么大的面子?”
张铁军看了看也带着几分希冀的冬子:“冬子和俺家铁兵一般大吧?要不,去当几年兵试试?”
“能行不?麻不麻烦你?”吴姨的眼睛马上就开始放光。现在进厂子不容易,就算是当兵也不像前些年那么轻松了,越来越难。
不过这会儿起码还有个技校,多少总还是有点希望,过两年技校也没有了。工厂子弟的路彻底断了一条。
随着师徒制的消亡,子弟这个概念也不复存在,工厂彻底变成了就是个工厂,不再和职工存在任何瓜葛,变得冷冰冰的。
渐渐的,工厂冰冷,商业冰冷,邻里冰冷,血缘也冰冷。凛冬的世界就此展开。道德也不再。
“这个不存在什么麻烦,去了好好干别给我丢脸就行。”张铁军拍了拍冬子的肩膀:“要是干得好,将来去念个军校,要是干不好我可就没办法了。”
九四年这会儿,在部队想提干也已经变得很不容易了,去军校是最简单的道路。也最宽广。要不就是立功,立大功。这个太难了。
“给你哥表个态。”吴姨咣又一锤子呃,拳头。
“我保证好好干。”冬子这一看就是被锤习惯了,是千锤百炼的战士。
参军不是说去就能去,怎么也得等到明年开春征兵季,不过话说到这吴姨也就踏实了。以张铁军现在的地位,拉个兵也就是一句话事儿。
这个也算不上什么走后门,去了好好干就行了。
从店里出来,张铁军转到后面,去二楼看了看,屋子里已经落了一层薄灰,床和沙发都是蒙着的,空空荡荡啥也没有。
他和小柳走了以后,这房子给王玉刚用了一段时间,后来王玉刚搬去了市里这里就空下来了。王玉刚平时倒班还是去的倒班宿舍。
那边他当初锁下来的那个单间陶姨也没管,还是王玉刚用着,确实比住在这边要得劲儿一些。
这里看看那里摸摸,都是美好的回忆,窗帘还是于美人买的,床上就剩了个床垫,洗衣机冰箱电视都收拾的干干净净的拔了电用布罩罩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