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妞妞也好,都好。”
“嗯。都好好。”
来到外面,老太太已经没在那躺着了,乐乐像个小老头一样躺在老太太的藤椅上用手遮着眼睛,张凤站在花池边上看蝴蝶。
黄大姐站在游廊边上扶着柱子往老太太屋里看。那还有个客厅呢,也不知道她在看啥。
“感觉你家这才是在过日子。”嫂子感慨了一句,她喜欢上这个地方了,感觉哪哪都好,人气儿也足。
“还不都是一样?”
“我一天到晚就是自己一个人在家,我们住的那个院子虽然也不小吧,没啥人气儿,外人进不来,里面相互也不咋来往。”
“你知道有多少人挖尖了脑袋都想进去呢,你这是生在福里不知福。”
嫂子翻了张铁军一眼:“我才不是,是真感觉没意思,也不知道你们男的一天到晚是图个啥,有什么意思?瞅着都累。”
“可不包括我啊,”张铁军笑着说:“我的人生目标早就实现了,现在都是被他们逼着的,赶鸭子上架,我巴不得现在什么也不用我干才好。”
“真的?”
“嘎嘎真。我原来家里困难,就想着挣钱,挣多点钱让我爸妈享点福,想买啥买啥,想吃啥吃啥。这不早就实现了?”
“我不太相信,但是感觉你说的是真的。”
“必须真呐,我这个人实诚,不打诳语,有啥说啥,讲的就是一个直率。其实人的本性特别好观察,就比如你饿了想吃什么。”
“我呀?”嫂子站在台阶上前后晃着腰想了想:“山菜,山野菜,我爱吃刺老芽。”
“你看,这就不一样了,说明你从小生活条件就不差。我就不一样,我一饿了就想吃肉,小时候想吃顿肉太难了。”
“我小时候还不是难?我得自己养活我自己,啥都得靠自己。”
“你三十六,不好的日子只占了四分之一,我二十二,不好的日子占了八成,那能一样?凤姐,你今天这是不忙吗?”
“这几天没啥事儿,”张凤摇摇头:“这段时间就是铺分中心呗,招人,等十一号面试。别的没什么,该安排的都安排了。”
嫂子看了看张铁军,指了指张凤,有点迟疑,张铁军说:“你就叫她张凤。”
“张凤现在在干什么工作?”
“我弄了个基金,凤姐现在负责管着,主要做公益教育和医疗还有孤儿院这一块,包括教育捐助和农业帮扶。
以后你们二部的资金也是由凤姐这边负责支持。”
“募捐好搞不?”
“不募捐,”张铁军摇摇头:“都是自有资金,我其实不是很支持社会募捐,更偏向让企业和私营业主来搞公益。”
募捐这事儿可不是后来才有的,从七十年代末就开始了,张铁军上小学的时候学校就经常要求孩子们捐献,他对这个特别反感。
就像没有要求能赤心爱国的人大都在底层,募捐这事儿最后掏钱的也基本上都是普通百姓。何必呢?
张铁军家里那个时候相当困难,张爸张妈为了还债为了生活起五更爬半夜的苦干,一分钱要掰成八瓣来花。
平时他兜里总是干干净净的,五分钱对于他来说都是巨款。
而且是属于求而不得的巨款,每天都要重复一轮对班上某些同学总是怀揣一毛两毛巨巨款零花钱的赤祼祼的羡慕。
就是这样的情况,他也必须要捐款。
而且还不能任意捐,要按照要求捐。每次他把那一毛钱,两毛钱或者一斤粮票交给老师的时候,都舍不得撒开手指。
除了捐款,还有集体看电影。每个学期学校都会组织几次这样的活动,不是小兵张嘎就是地雷战地道战,一次一毛钱。
不去不行,老师会在间操的时候点名,对于一个几岁的孩子来说,那就代表着天塌地陷一样,是根本不能承受的羞辱。
选厂子弟小学的规模小,原来选厂连个俱乐部都没有,不管什么活动都要去铁山,一群小豆豆在老师的带领下来回腿三公里半。
“想什么呢?”嫂子碰了张铁军一下。
“他就那样,总乐意走神儿。”张凤不在意的看了一眼:“动不动说说话就呆住了。”
“想起来小时候了。”张铁军点点头表示没事儿,看了张凤一眼:“人的灵感不就是平时不经意的时候爆出来的吗?
做事,说话,看书看报,看电视,随时随地。
有些人能及时抓住灵感,去思考去琢磨去联想,有些人凭着灵感在那爆爆爆爆就是不稀的搭理它。你是哪种?”
“就你能,你在那爆吧,爆死你得了。”张凤最不想听张铁军说她直肠子没脑子不爱思考这些话了,一扭头走了:“我去办公室。”
嫂子扶着游廊的柱子看着张凤的背影眨了眨眼睛,看了看张铁军:“我怎么感觉……他不只是你干姐姐吧?”
张铁军笑了笑,看了看嫂子:“嗯,她是我媳妇儿。”摸了摸在看着妈妈走掉的乐乐的小脑袋瓜:“这是我儿子,张小怿同志。”
“我叫乐乐。”小小子拨拉开爸爸的手,仰着小脸看着他。
“爸爸说你大名,和别人介绍自己要说大名才礼貌。”张铁军摸了摸儿子的小脸儿:“小名是亲近的人叫的。”
“哦。”小家伙卡巴卡巴大眼睛,好像懂了,看了看嫂子:“我妹妹,她叫张小愉。阿姨。”
嫂子摸了摸乐乐的小脸蛋:“嗯,阿姨记住了,张小怿和张小愉。真好听。”
乐乐呲着大门牙笑起来,嫂子看了看在边上蹲着玩的妞妞,看了张铁军一眼,眼睛往妞妞身上斜了斜:“那个也是?”
“嗯。”张铁军点点头:“内部消息啊,概不外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