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六号,北方周报二版发表铁军署名文章:食品安全问题,刻不容缓。
文中强调了两个方面,添加剂和转基因作物。提出科学是科学,食品是食品,两者之间的界线必须得清楚,分明,绝不能混为一谈。
食品安全是国家大事,关系到每一个人,每一个孩子,不能允许有任何的大意和模糊。
文章末尾张铁军提到了全国各地学校周边泛滥的各种三无食品,直指各级有关部门毫不作为。
六号是小礼拜,张铁军又一个人带着脏衣服回来,绝口不提学校的事情。啥同学宿友的,没有,啥宿舍联谊,没参加过。
经过这段时间的心理建设,主打的就是一个嘴硬,故左右而言他。
“那你昨天晚上为什么就不跟我回来呢?干什么去了?”小柳坐在沙发上,右手支在扶手上撑着漂亮的下巴,满脸笑意的故意问着。
“我啥也没干,看书呗,还能嘎哈?学习不懂啊?”张铁兵老脸不红不白的应付。
“那是,咱们老弟多爱学习的一个人呐,这马上期末了,肯定是在冲刺呢,准备期末考个年级第一,是不老弟?”
张凤在一边笑呵呵的挑事儿。
“那肯定的,必须第一。”徐熙霞一边给儿子换尿戒子一边应和。
老太太坐在沙发上,一手抓着一只小手在那看着重孙和重孙女笑的满脸褶皱的,也不知道听没听懂。
两个孩子靠在老太太腿上在那研究老太太手上的褶子和老年斑。
小土豆同志和嫂子回老宅去了,这几天仲市长在京城,一家三口回去陪老爷子几天。
张英这两天吃饱了,不往这边跑了,弄的好像怕和三个女人见面似的,反正她的心思外人谁也搞不懂,猜都猜不明白。
难得的这个礼拜天的早晨只有一家九口在家,吃了早饭就在客厅里随意说着话,一片温馨。
黄大姐和王姐也知趣的不进来掺和,一个在洗洗涮涮,一个在收拾孩子的玩具房。玩具房墙上地面都铺着垫子做了软包,得定期清洁。
大狗叭在客厅的门口,鼻子冲着房门,也不知道是有点想出去还是干嘛,时不时的仰起头打一个哈欠,吧嗒吧嗒的舔舔嘴唇。
“不是,你们就不能盼着我点好啊?”张铁兵歪着头抽抽着脸看着三个笑意盈盈的嫂子,满肚子不忿。
“妈呀,盼着你得第一还不好啊?”徐熙霞把儿子放进小车里用小被子盖好:“那盼着你考第拉末儿?”
“那可能吗?”
“有啥不可能的,你那么聪明,礼拜天了家都不回在宿舍学习,这精神头考个第一不是手拿把掐的事儿?”
几个坏蛋女人欢快的笑起来,乐乐和妞妞就往这边看,跟着捡笑。
张铁兵不敢还嘴,在那憋屈。
“姥,想家没?”张铁军有点眼气儿子女儿陪老太太玩儿,凑到老太太身边没话找话。
“不想,有什么好想的?”老太太眼皮都不抬,就笑呵呵的看着重孙儿,满眼的宠溺。
她是真不想。她可能会回忆过去的时光,回忆年轻的时候,但绝对不会想家。想哪个家?
她的第一个家美好却短暂,中间全是动荡和不安,好不容易安稳下来,丈夫没了,然后就是鸠占鹊巢颠沛流离。
第二个家时间很长,记忆很深,但是却谈不上一点点美好,就是为了活着在挣扎,无助的被摆布,有的只有辛苦,劳累,各种辛酸。
能吃饱肚子就是天大的事。
然后丈夫又没了,家没了,从此跟着女儿生活。
那些年张铁军家里过的也是不容易,那个时候家家都不容易,其实都是在为了一顿饱饭奔波,个人什么也做不了,哪怕再努力。
一家人都在忙,那几年每天都是老太太一个人在家里,没有地方去,也没有熟人,就每天坐在窗户前面看着外面发呆。
五年的时间不能算短了,五年的时间除了吃饭睡觉就是坐着发呆,能留下什么美好记忆?她宁可回去农村种地。
可惜回不去了。
也就是这几年,张铁军把老太太接出来以后,老太太才算过上了自己想过的日子。
想种地就种一点,想闲就闲一会儿,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用考虑吃穿用度也不用一个人发呆,什么都有了,膝下重孙环绕。
还想哪个家?最多偶尔想一想女儿,但知道她现在也过的好,心里安稳,何况有电话随时可以打,随时都能说上话。
再也不是那个每天盼着邮递员的时候了,再也不是那个每天站在大核桃树下向西山垭眺望等候的时候了。
现在老太太的心情和身体眼见着一天比一天好,人也胖了些,每天脸上都是笑容。当年的那个张家大小姐好像又回来了。
“想啥?”乐乐看了看太姥和爸爸,没听明白。
“想啥咦?”妞妞用小手指头在老太太手上点来点去:“太脑好,好不?”
“好,你们也好。”老太太晃了晃手,也不敢用力,怕弄疼了孩子:“都好。”
“姥你棉袄缝好了?”
“还没打绊儿,现在眼睛不太行,弄那个累的慌,又不急着穿。”
“那是不是还得做件罩衣?”
“不用。哪哪都干干净净的,我也不干活,不用罩。你今天不出去呀?”
“今天礼拜天,不上班。没看铁兵都回来了嘛。”
“不上班好,歇歇,钱又挣不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