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哪盖房子?开发公司啊?”
“对,开发公司,股份制的,原来是在大连,现在估计是打算往外扩张了。他这个人野心不比你小,你俩的做事风格也有些相近。
哎?好像你俩一般大,他比你小两个月,好像是。不过他孩子比你家孩子更小,应该只有八岁,也是个男孩儿。”
“他是不是找了个小媳妇儿?”董女士好奇的问了一句。
“应该是比你们小,好像要小个十岁吧?十岁还是九岁来着。”
“那还差不多,要孩子的时候她才二十多岁,正好。”
“那你怎么也要那么晚?”
“我们那个时候不是不想要,是就来的那么晚,这个又不是谁能个人决定的。”董女士剜了张铁军一眼。
这破孩子,什么都问。
她这会儿到是对丈夫去世的事儿已经没有什么太大感觉了,这么多年已经习惯了。
“你会不会等回了珠海又后悔了?”张铁军笑着问了一句。
铁娘子是个很重感情的人,是那种为知己而死的性格,老朱可以说是他的伯乐,恩人和朋友,吵架归吵架,感情特别好。
要不然她也不可能放弃那么挣钱的地区负责人回到总部当这个经营部长。
这几年格力的出头可没少让同行操心,挥舞着钞票跑过来挖人,就包括她本人。她不为所动,但是下面的销售人员跑了一大半。
她担任这个经营部长说起来得算是临危受命,销售部都塌架子了,要不然也轮不到她。实话。
国营单位嘛,好位置能给一个外人?那必须得是谁家亲戚,只有这种需要做事需要承受压力的时候,才会给外人一个机会。
等干起来了就看你懂不懂事了。
如果不是老朱考虑的周到眼光远,早早的就开始搞改制股份化又搞上市,说不上会怎么变呢。
从九六年到两千年总公司那边可是正经没少折腾,各种方法搞了一归遭,但都被老朱给化解了,把这些人气的嗷嗷叫。
要不然也就不会发生零几年要九亿卖公司的事情了。
外人看到的都是顺风顺水鲜花盛开,而这一路走过来,实际上她不知道经历了多少风雨和委屈,弊屈。
“我不是说你会出尔反尔,只是有点没想明白。”
张铁军看她开始瞪人了,笑着解释了一句:“我原来还在想可能要花些时间来说服你,我知道那几家空调厂给你的工资很高。”
给那么高,她也没动心,全部拒绝了,甚至面都不见。
就像后来开利公司来考察准备收购那一次,她直接让门卫把大门锁上,谁说也不放,开利说给她八千万的年薪她见都不见。
她自己直接跑去找省里拍书记的桌子去了。
铁娘子的外号也就是这么得来的,名副其实。
“不一样。”董女士想了想,说:“我一听你说有压缩机技术要生产国产空调就动心了,我就不相信,咱们这么大个国家就造不出来自己的空调。
而且你给的权限也大,一下子建三个生产基地,这么大的厂我不需要考虑这个考虑那个只用做事,想一想都舒服。
老朱大哥那边,……我确实也算是有点对不住他,但是他应该能够理解我,毕竟怎么说那边也是国营企业,限制太多了。”
几大件都是用的小本子的,她没说。她曾经提过研发的问题但人微言轻,并没有得到反馈。
门被敲响,张红艳带着王万达走进来:“老板,这是王总。王总这是我老板,这位是董女士。”
“你好。”张铁军站起来笑着伸出右手:“仲哥和我说起过你好几次,也一直说让咱们见见,结果一直拖到了现在。”
“您客气,是我打扰了。”王万达躬了躬身子,和张铁军握了握手,又和董女士握了一下。
“请坐请坐,都是自己人不用客气。”张铁军指了指沙发,给王万达倒了杯茶,又给董女士茶杯满上。
“这边打算建一家空调厂,请董大姐担任空调厂的厂长,我们正在说建厂的事儿。”
“哎哟,那我来的就有点不是时候了,实在是对不住。”王万达双手合十对董女士晃了晃:“对不住对不住。”
“没有,该说的都说完了,我们也正在闲聊。”董女士笑着打量了王万达几眼:“正在说他小时候尿床的事儿呢。”
……张铁军咂吧咂吧嘴。行吧,你说啥是啥,反正我小我脸皮厚。
老王直接宕机了,这话他没法接呀,他一个大老爷们,又是第一次见面,这种玩笑实在是不知道怎么接。
“他妈妈和咱们差不多大,比咱俩大几岁,他就是个孩子。”董女士笑着说:“你是几月的?”
“我十月。”
“那我比你大,我八月,以后要叫姐。”
“行,董姐。”
老董厉害,别看脾气大,相当会说话了,就这么几句就把大家的关系拉近了不知道多少。
“老板你小时候还尿床啊?”张红艳实在是没控制住,小声问了一句。
张铁军瞪她。
“谁小时候没尿过炕?这不很正常吗?我尿到十来岁,怎么的?你不服啊?”
“你们慢慢聊,我出去了。”张红艳弊着笑摆摆手就跑了,到了走廊才哈哈笑起来,跑去找徐熙霞和黄文芳去分享了。
“你还真尿到十来岁呀?”董女士刚才只是在开玩笑,这会儿惊讶的挑起了眉毛。
“真的,我小时候身体不大好。”张铁军点点头。这有什么不好意思承认的?又不是什么大事儿。
再说了,尿到十一二岁很牛逼的好吧,就问有几个人能做得到?
那时候他做梦最怕梦到找厕所了,后来一有这个梦马上就会惊醒。
对于所有人来说,最可怕的梦,应该就是这个了……厕所……找到了。
好一好有些同志们找到的厕所不是忽然变成了露天的就是男女不分还总是有人走来走去让你不好意思光腚腚。
但也总会有那么一些同志们找到的是既干净又卫生还没有人打扰……当然也有脸大的,有人就有人呗,哗哗就是一泼。
这个时候其实还是有机会的,有些人会因为括约肌的紧急信号及时惊醒,而有些人那就只顾着前快了。还暖和。
嚯~~
张铁军这个实际上是属于在月科里住过院嘛,手术后遗症,是身体问题。
哈哈哈哈,董女士的笑声惊天动地,反而是老王总是那么含蓄,但眼角的皱纹出卖了他的内心。
“张委员。”老王想换个话题,感觉气氛是挺活跃了,但是心里也更不踏实了,主要还是拘谨,说不紧张是不可能的。
“王叔你叫我铁军就行,咱们这是私下里没有那么多讲究,再说咱们也算是半个老乡不是。”
“这个到是,”老王抬手梳了梳略为稀疏的头顶:“我在东北这一晃也有小三十年了,基本上就是土生土长,刚来那年我还没有你现在大。”
“王总你老家是哪的?”董女士问。
“就是这儿,”老王看了看董女士:“我老家是广元,知道不?但是我从小是在金川长大的,记事儿就在那边了。
那地方穷啊,三山夹一沟,”他举起双手比划:“都是大山,一抬头四面大山,就是沟底河滩子上有那么一点平地。
估计呀,也就是一百多亩地儿,整个县城就那么大,两条路,我一使劲儿能从最南跑到最北。
我家条件还是算好,能吃饱,我爸在县里上班。我在那读小学读中学,然后进森工局当个跑腿员。那年我才十五。”
“你十五就读完高中啦?”
“不是,初中,那时候县里也没有高中。那时候也不想上学,就是淘。后来当了一年跑腿员我就去当兵了,到东北。
当了八年大头兵,提了个排长,部队送我去大连陆军学院学习,在那学了一年,正好有个机会留校,我就写申请。
当时也不会写呀,就使劲儿夸,夸这个夸那个,呵呵,说我要为祖国贡献终身,结果就选上了。
就这么干了四年。三年多。我那时候负责动员大家伙报那个,当时有个党政专修班,在辽大,我就做这个工作。
这个班学制是三年,主要就是给地方上培养干部。你知道那个时候咱们干部不够用,到处都缺人,缺干活的。
八三年我自己也去了。三年读下来就是干部,我感觉挺好,比在学院当个干事好,就去了。为了提干。
三年读下来,回学院就当了个副处长。那个那个,按现在的话来说就是县团级,挺牛的了。
那是八六年,其实我当初去念这个专修班就不想在学院干了,想去地方,地方上要自由点,当年就转业去了地方。
当时,当时,就去了西岗区,当个了办公室主任,正科。那时候可不兴走后门,全看运气。我还是挺能干的。
后来不就,就就去了区里的房屋维修队,当时已经叫开发公司。你也能明白,就那么点事儿,毕竟咱们也不是本地人。
我去一看那叫一个心凉啊,就三间瓦房十来个人,一个不大的院子。啥也没有。
那也得干,不干怎么整?撂挑子肯定不行。就这么的,从这十来个人开始干,什么活都干,一点一点把这个公司干起来了。
等到九二年的时候我们规模就已经起来了,也干了一些项目,人员也壮大了,又进行了股份制改造。
不改不行,不改干不长,这样那样的几天就把你按下去了,他们可不管这个公司是怎么回事儿怎么干起来的。”
“这个确实。”董女士点了点头:“我也在单位上干了十五年,后来到珠海这边那也是个市属企业。
亏损不挣钱的时候一个人也看不见,等挣了钱都冒出来了,这个那个都能行了,指手划脚的想这个想那个,反正就是想让你听他的想拿钱。
我可受不了这个,架没少吵,但是有些事也是没有办法,企业都是人家的,一份文件盖个章就提钱,能怎么的?
现在也正张罗改制呢,股份化,计划是今年年底上市。上市以后信息公开,有些事儿空间就大了。都是没办法。”
“是这个样儿,只能多想想招儿,要不然几天就给你搞垮。”老王抿着嘴点了点头,颇有同感。
“咱们这还算是好的,那些挂靠的。”董女士拍了老王一下。一切尽在不言中。
持靠的企业单位连个正经编制都没有,还不如她俩这样的公司好歹是正规军,多多少少的还能说得上话能吵一吵争取一下。
挂靠单位那真的是一点什么权也没有,直接下个文件就收回了,把人从头换到尾谁也没有招,要么就认命走人。
要么就是被戴一堆帽子被送进去。
孙峰的事情这个时候已经举国皆知了。
“王叔你这次来成都是回家探亲还是有别的事情?”张铁军打断了两个人的谈话。
“回家看看。”老王点了点头:“顺便看看这边的市场,看看能不能搞个项目,正好听说你在这,我就合计怎么也得见你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