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文见锦言低着头喝茶不说话,他也不好意思再说什么,只好也装作低头喝茶。
可偏偏的他茶盏中的茶水早已经喝完了。
不过幸好锦言也没让纪文尴尬太久,就浅浅一笑,开口,“收了你的银子,倒是显得我为官不正啊!”
“督公这是哪里的话,这些不过是下官借您的,等您手头宽裕了,再还回来也是一样的道理。”
清月心说,也真的是难为你了,还找了个这样的理由。
锦言道,“既然是这样,那宋某还真的是要多谢纪大人了,等到宋某回了京城,定是会将这银钱还给纪大人的。”
“不急不急,若是这些不够,下官再送些来。”纪文满脸堆笑。
锦言对一旁的清月道,“将银钱收了罢,纪大人帮我解忧,他日我定会好好谢过纪大人。”看能不能将你头上的这顶帽子给谢没了才好。
“督公客气了,客气了。下官府衙中还有些事情,就不多待了。”纪文心说你将银子收了就好,自己也就不用担心了。
锦言忙站了起来,“那我送送纪大人。”
“不敢当,不敢当。”说着出了屋子,让锦言自便,万不可来送他。
等到纪文没了踪影,清月上前打开了那匣子,里面是黄橙橙一片,清月微微的吸了一口冷气。“全是黄金。”
锦言看了一眼,“八成是一千两了。”
“又是这么多,看你的话头,不应该接下啊!”清月不解的道。
锦言没接这个话,而是问清月,“你看他的诗作怎么样?”
“我不了解,是他自己作的吗?挺好的。”
锦言摇头,“他哪里有这才华,是前唐诗人的大作。”
“那难怪了!”清月说着拿起了锦言剩下的半碗茶,一饮而尽。
看得锦言面红耳赤的,又不好说什么。
“这云南金瓜,茶清色淡。泡茶的法子我是跟着安树姐姐学的,宫中的泡茶法子更是清淡,怎么照他一说,感觉我煮了一锅薄荷汤与他喝一样。”
清月还特意将锦言剩下的茶水给喝了,确实是清淡至极,无色无味,只有淡淡的清香萦绕在鼻尖。
“那是我点了他,他给我回话呢。”
“怎么说?”
“我让你上这清淡之茶,是想让他两袖清风些。他回我那话,没有表忠心,却说了寒凉之意。说明他觉得自己已经足够清贫了。”
“蟹,鱼,在浙江都是寻常之物。松又有傲然挺立之意,他觉得他自己是个好官。”
清月皱眉,“一个好官,能在三天之内,拿了这么多的金子来贿赂上级?这是在说笑呢!”
锦言从清月手中拿回了自己的茶盏,下意识的摩挲着茶盏口,皱眉道,“他或许是个能臣,可算不得一个好官,若是真的是好官,也不会这么不好办了。”
“你是说张君宪到了这里,推行困难有他的一份功劳?”本来这事清月不想掺和的,但是现在都说到这份上了,说一说兴许对自己也有用处。
“很大一份功劳啊!”锦言抬头看着清月,眼神中少了几分的情意绵绵,多了几分严肃。“我给你说过的,这个纪文家中是富商,只他一人在科考上颇有造诣,中了进士,多年沉浮,最后竟然来了自己的故乡做了知府。”
“朝廷没有回避原则吗?竟然让这人回了故乡做了最大的官?”
这事看起来颇为玄幻。
“景熙年间的事了,陛下也想换了他,可每次一提,便会有其他的事出来横生枝节。这次陛下早有准备,给我说了,看能不能将这个人给换掉。”
“但是一直都难以换掉罢!你就看前两日我们刚下船,去西湖吃席面的时候,那纪文不说话,剩下的几桌子的官员有谁开口?纪文一开口,剩下的人便只有附和的份。”
一句话,这杭州城中的官员已经烂的差不多了。
“这也是我这段时间愁苦的事,拔出萝卜带出泥来,这知府衙门中但凡是有几个官员是顶用的,我也不用这样了。”
锦言刚当上东厂督公那两年常常跑到宫中和皇帝两个人一起发愁。
他愁东厂督公不好干,下面的人不会办事。赵烨愁他父皇给他留下的有用之臣不多,大多是贪腐之辈。
两个人愁苦完了,再去各干各的的去。
“若是想要换了的话,一时之间也找不到这么多的官去换。哪怕是翰林院,也都是年轻人,怕是也担不起这样的担子来。”清月在一旁陪着锦言一起发愁。
“最为重点的是,这个纪文家中有良田千倾,家中奴仆甚多。只他家一户便占了许多田地,使得普通百姓根本无所耕种。听从者也多,他口中的所谓刁民,不过都是他安排的,就是想让这田地丈量无法实行。”
清月点头,发问,“上一次的田地丈量是什么时候?”
“大明开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