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月却是起了好奇心,“你和闵小九怎么认识的?”
詹星笑着看向清月,没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反问,“当初的梅香寺可是吓着你了?”
清月点头,“算是,回来之后做了很久的噩梦,第一夜是锦言盯着我睡的,不然我根本睡不着。”若不是因为知道有锦言在同房间躺着,她根本睡不着。
睡着了也乱七八糟的噩梦做了一堆。
后面锦言还专门悄无声息的往清风堂送过不少的安神香,这还是清月没事清点东西首饰的时候发现的。
她用了之后觉得还不错。
“不过后面就好很多了,毕竟那个时候我身上带着火铳呢,也是伤了人的。且他们只扒了我的衣衫,想再做些什么,锦言就来了。”
詹星听着清月讲述那段过往,慢慢悠悠的来了一句,“那可真的是太好了。”
只是她的眼中有化不开的愁绪。
清月皱眉,“怎么了?”
詹星低着头喝茶,“我本是这京城中的商贾小姐,家中是开裱画铺子的,也算是有几分的文人风骨。且是和闵家为邻的,小时候父母便定下将来让我嫁到闵家的,但人生总是不如意的。”
“十五岁那年,我与母亲一同到寺庙上香,也同你一般遭遇了那样的事,只不过你有督公来救,我无人来救罢了。”
一句无人来救,道出了多少的心酸。
清月觉得手中的杯子发凉,在这渐热的五月天里,仍旧是冰冷的。
“后来,两年后我才逃了出来,可我父亲觉得我失了清白,让我一条白绫绝了性命去。我想活着,碰巧遇到了宋督公,他替我报了仇,又将这玲珑楼丢给了我。”
清月说不出安慰的话,明妓还能说一句不乐意,可能做出逼迫女子的暗娼那就不把女子当人了。
她不知道詹星那两年是怎么过来的,但想想之前锦言在和詹星谈完话之后的失态,便知道有些事,怕是自己连想象都想象不到的。
詹星说这话的时候是面带笑意的,看不出一丝一毫的悲伤,清月知道现在任何的安慰都是无力的,倒不如让这事随风去了。
“那当初和你议亲的可是闵小九?”清月问道。
詹星说起这事倒是笑了起来,“那倒不是,我年岁可比小九大的,和我议亲的是闵盛。”
清月发愣,她想了想,闵吉不是在今儿白天的时候还说他哥的亲事定下了,还说等他们从蜀地回来就成亲呢。
不过闵盛都这么大了没定亲,确实是有些说不过去。
“但是那个时候我们两个互相瞧不上,只有小九,那个时候还跟着孩子似的跟在闵盛身后,嘴里叫嚷着。哥哥,你若是不娶,那我娶邻家姐姐,让她给我做好吃的!”
詹星说这话的时候整个人都温柔了很多,没了之前的那股子风流姿态,真正像是一个貌美的富家姑娘。
“那时我只当小九是混说的,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只他当真了,还眼巴巴的追到这玲珑楼来,也不怕他哥打他。”
说到后面,好像在说什么有趣的事情,整个人都开朗了几分。
“其实闵公子也挺好的。”清月笑着道。
“正是因为好,才不能耽误他啊!他文章做的好,将来中了进士可以入朝为官的,有两个当百户的哥哥,怎么都不会太差。将来是可以娶门当户对的姑娘做正妻的。”以她的身份做什么?做小妾吗?她才不会乐意,所以倒不如断了这念想,只当十五岁之前的日子是一场梦就好了。
那家开的很大的装裱铺子,那些散落在地上的木框,裱糊的用具,空中飘荡着的生漆和浆糊的味儿。
来来往往的文人墨客。
母亲的呼唤,父亲的训斥,隔壁闵家的来往,都收起来,锁起来。
再也不拿出来了。
詹星收敛了眼中的怀念之色,抬头看着这屋子的装饰,奢华富贵。她在十五岁之前可没住过这样好的房子,又想了想自己手中的银钱,稍稍的放宽心来,转头看向清月,“所以你说你并没有着了道,我很开心,特别的开心。”
清月笑笑,“世间万事,须臾一瞬,开心就好。”
詹星道,“这会不该喝茶,应该饮酒的。”
“你这里有酒吗?”清月笑着问。
“花楼,怎么可能没有酒!”詹星站起来,去了一旁的套间,真的捧出一坛子的酒来,“花雕,这可是我的珍藏,今儿咱们两个各饮一小杯,权当是不辜负这一轮弯月了。”
从门口向外面望去,能看到玲珑楼中往来不息的人,也能看到黑暗中的那一轮玉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