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摇光蹙眉,转头看向不知打哪儿冒出来的内侍:“你浑说什么,快去请太医,陛下昏过去……”
她的话音顿住了。
不对劲的感觉乍然浮现。
楚摇光轻手轻脚将楚弈放平,站起身来,眼睛转了一圈,最后停在角落里的兽首铜香炉上。
方才没注意,但现在细闻,清严殿里的香气和藏秀宫寝殿的香气甚是相似。
楚摇光走近香炉,又嗅了嗅自己身上,忽地有了一种惊悚之感。
不仅仅是自己即将又要被栽赃陷害的预感,还有一种更可怕的猜测。
内侍尖叫还是引来了外头人的注意。
率先进来是张院使,她看了一眼站在香炉边的楚摇光,又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陛下,微微瞪大了眼睛。
“张院使,你过来,”楚摇光招手,“你来瞧瞧这香炉里燃的香。”
张院使下意识应声:“是,三殿下。”
内侍哭丧着脸尖声道:“张、张大人,您还是先来瞧瞧陛下吧,她好像要不行了!”
张院使一惊,调转方向,往龙床而去:“怎么会,方才还好好的呢。”
张院使去到床边把脉,走得急切,楚摇光却定在原地,没有动弹。
她俯下身子,抓了一把香灰,取下腰间的香囊,将手里的灰装了进去。
清甜的香气溢在鼻端,楚摇光只觉得浑身发冷,面上一点笑意也无。
很快,张院使诊断出是因为有人携带了与楚弈病情相克的东西,导致本来有所好转的情况又急转直下,吐血昏迷。
这次昏迷,再醒来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也许,永远都不可能醒来了。
内侍的指认、香炉里的异香和楚摇光衣带上沾染的异香的气味,致使楚摇光成为了最大的嫌疑人。
弑母可是死罪,更遑论这个母亲是当今皇帝陛下。
但是,纵使楚摇光犯下的罪孽再不可饶恕,也无人能真正审判得了她。
元国皇室子嗣单薄,宗室也只有仨瓜俩枣,在手腕强硬的楚弈之下,个个都是泥捏的人,楚摇光毕竟是皇女,除了皇帝,竟也无人能处置她。
知情的几个人一商量,也只能暂且将楚摇光关在长乐宫内,禁止外出,等到陛下醒来再做打算。
楚摇光被侍卫带离清严殿时十分平静,只对角落里抖抖索索的内侍举了举香囊:“转告楚明玉,能做出这种事,可真是阴沟里的老鼠,臭不可闻。”
内侍眼神游移,也不敢应。
承影却是蹙眉:“三殿下,您这是什么意思?”
“承总管,我又不是傻子,在这么个节骨眼谋害母皇,”楚摇光道,“让太医好好验验香炉里的灰,说不得能为母皇的病情寻得一线转机。”
直到这个时候,她才肯承认。
纵使一开始对楚弈这个母亲充满抵触,但长久的接触下来,即便不如和宁华荣一般情谊深厚,但也有了几分难以忽视的情分。
楚弈不该死的那么早,更不该被自己一手养大的女儿亲手毒害。
是了,早该想到的事,哪有这么突如其来的病,既查不到源头,也无法医治,只能眼睁睁看着患病的人一步一步走向死亡。
这个“病”,只会是人蓄意而为。
香炉里的香能加重楚弈的病情,而楚明玉清楚这件事,还拿这来构陷于她。
楚摇光不是蠢人,很顺其自然地,能得出一个结论——楚弈的病,九成与楚明玉有关。
剩下的一成则是,她犹不敢置信,楚明玉能如此丧心病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