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自以为悄悄地打量，却不知二人甫一现身，裴慕文第一眼看的就是她，薄唇绽放了一丝玩味的笑。只因她先将视线投向的是那些男女仆从——人的天性使然，突然的群体遭遇，自然会先是纵观全局，后才局部，心理学中有完形意识，乍看是整体，接下来才轮到细节，便是这个道理。

因此林思嘉并未第一时间觉察自己已经成了别人眼中焦点。待她回转头来，裴慕文已经收回视线转向展昭，抱拳笑道：“展兄，别来无恙否？”

“托少庄主的福，一切尚可。”展昭抱拳回礼，伸手往会客厅里让，“裴兄，里面请！展鸿，看茶！”二人并肩入内，林思嘉略落后两步入了客厅。

分主宾落座，展鸿几乎是前后脚进来，奉上三杯茶。林思嘉留心，发现裴慕文对于展鸿躬身前来奉茶，眼皮子都不曾撩，她敏锐察觉展鸿有那么一瞬间的僵硬！

林思嘉虽然对茶没有深入研究，但也知这泡茶的茶叶不过是中等，尤其是现在是北宋时期，纯天然的绿茶冲泡还只是小范围士大夫的尝试，大多数人家还是唐朝那一套碾茶、煮茶、点茶的喝茶法——茶叶饼子团得死紧，要用的时候，取少许用银碾子碾得细碎，再用茶吊子煮沸，依据各人喜好添入各种香料，甚至还有盐、胡椒粉之类，最后煮出来浓浓的沫子，还得调弄成各种高雅的图案才算是茶道高手！这样的中药汤似的茶，林思嘉敬谢不敏，因此她只端了茶杯暖手，连揭开盖子闻上一闻的勇气都没有。

尤其是这山庄正主未到，管家展鸿一家子又是粗放路线，有的茶喝就不错了，能想到去市面上买一些价高的茶叶预备着待客，就已经是他们的深思熟虑了，煮茶的时候都放了一些什么料就不要去想了。

讲究的人家，茶道是养身的功夫，也是贵族男女矜夸的才艺，从茶叶开始各种繁琐的工序和细致的讲究，走私的贡茶才只是寻常。市面上堂而皇之标价高的茶叶，那是暴发户的偏爱，别说天下第一庄的裴少庄主了，就连江湖风雨六七年的展昭，也看不上这种“高价茶”，他只揭开盖子扫了一眼，便若无其事地合上盖子，放回官帽椅旁的高几上。

“让你见笑了。”展昭也不遮掩，坦然笑道，“匆匆而来，草草将就，倒是怠慢了裴兄。”

“欸——说的哪里话，原是展兄慷慨解囊，不吝支持小弟的胡乱折腾。这庄子不能令主家满意，倒是小弟思虑不周了。昨夜里得了消息，一早便从定远县郊的顺兴酒庄赶了过来，想着你也来不及添置得用的人手。外面那些仆妇小厮厨子，原是庄子落成，一早就预备给展兄庄子使唤的，干脆一并带了来，请展兄亲自过目，合心意地留着，不合意的，人牙子也在，着人领回去，另换好的过来！”

“倒是让裴兄费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