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接下来问题来了。在经历过“苍山别苑”被江湖人监视的事情、一路上被人尾随的事情之后，林思嘉绝对不是傻白甜，她立刻就联想到顾掌柜的会不会是某方势力埋在定远县的钉子？毕竟，这是女人需要依附男人生存的时代，一个花容月貌的女子独自撑起高额利润的绸缎庄生意，还能做到定远县首屈一指的地步，若是说背后没有强大的支援，那定然是说不过去的。

这些事情，说起来千头万绪，但脑海中细想，不过是半盏茶的工夫。而林思嘉借陆羽《茶经》，引出儒释道三教合一的茶道，不过是灵机一动，而这一试，果然便令面具完美无缺的美女掌柜露出了一点破绽。

她老神在在地饮了一口茶，笑道：“承蒙不弃，今日之约却是有些唐突，虽是应允过教授化妆术，终究不过是末技。顾掌柜的原本便是聪慧之极、心细如发之人。想必上一次亲眼目睹了我上妆过程，早已经暗自揣度了个七七八八。女子妆容无非就是扬长避短，顾掌柜的妆容原本就是妩媚妖娆，动人心魄，手法运用炉火纯青。如今又融合了胭脂造影、提亮肤色、修容塑形等技巧，更是惊艳。倒是我之前托大了，说什么教顾掌柜的，不过是鲁班门前弄大斧——徒惹笑柄罢了。”

顾掌柜的到了此时，若是还不知收起轻慢之心，便枉费了她从那样地狱一样的山谷里爬出来，四五年搏命升为三十六天罡第三的位置了。她忙谦让道：“姑娘折煞奴家了。虽能揣度一二，总归不过是东施效颦。个中关节还真的需要姑娘一一分说明白！”

“也罢，我既应承了你，少不得要献丑了。顾掌柜的，这边请——”林思嘉起身将这不明来意的来客让到了衣柜侧面的梳妆台前。

一个解说一个自己亲自动手，调配不同浓度的胭脂，分别用作打底；把紫茉莉种子研磨成乳白色粉末，调和成天然粉底，又加了胭脂汁制成腮红、浅红深红过渡色的眼影。更别提把研磨得细细的炭粉和香膏调弄均匀，便是极好的自制睫毛膏。一番琐碎却也有趣的工作下来，时间不知不觉过去。

四十一 弱水不系舟

耳听院墙外更夫打更，却是一更天了。

林思嘉忍不住掩嘴秀气地打了个哈欠，顾掌柜的歉意道：“没曾想姑娘竟有如此多的奇思妙想，今日奴家倒真的是受益匪浅了。夜深了，也不敢烦劳姑娘了，且安置了吧！”

林思嘉点了点头：“也差不多置办齐全了，明儿一早够用了。今儿就到这里吧。”说着便去屏风后换了自制居家分体睡衣出来，散了发髻对顾掌柜的道：“顾掌柜的，你请自便哈。怠慢之处还请见谅。”

顾掌柜的忙推让了一番，唤来外间的丫鬟打水来，自顾卸了妆，拆了簪环，除了外衫，便去那宽大的木床外侧半躺下来，正琢磨着说点什么缓解人家姑娘的尴尬，没曾想旁边传来均匀的微鼾声——竟是先就睡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