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昭其实已经明白白玉堂的真实意图是要将自己支开,他未必真的需要自己去寻找铸造材料,只是不希望自己出现在他的婚礼上——其实他真的想岔了,没有这一出。展昭都不会出席他们的婚礼。
他自问与他们再无瓜葛,只恐怕一旦在婚宴上露面,遇见从前的江湖朋友,到时候问起来,自己又是要好一番解释。
此间擒获潭州灭门案元凶,他公职已了,左不过再停留几日的工夫,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不想再因为自己那似是而非的“失忆”而旁生枝节了——到今天为止,不能为外人道的是:当日那位灵儿姑娘挥剑斩情丝时,他心痛难忍,莫名的悲伤与愤慨几乎要淹没了他的理智,而这些明显就不属于自己的情感。若不是他当机立断,立刻摒弃杂念,抱元守一,修炼起内功来,后来会发生什么,他自己都不敢想象。
因此,两下里考量。展昭终于拿起了那柄复刻的宝剑。待他走出房门,便发现元家总管恭候在外,声称奉元少主之命来请。
看来白玉堂已经提前打点好一切。
如此这般,展昭便留在了矿山仓库深处,根据白玉堂开具的材料清单,去到那地底矿山深处细心寻找起来。
然而事实哪能尽如人预料?
变数,杀机,生机,往往就在转瞬间。
裴慕文几日来,有了元少主的亲自医治,被毒药耗损、子母缺月轮子轮所摄取的生机已然恢复一半,早已经行动无碍。哪里还能安心在客房待得住?
尤其是听闻药王庄里下人议论,下山采买的人回来,纷纷感叹东南白氏少主婚礼筹备之大手笔,女方嫁妆之盛,也不知是哪一世家之贵女得嫁如此乘龙快婿。
还暂住在药王庄里的武林世家之公子、千金,却因为家族中与东南白氏多有重要生意往来的,故而都几乎接到了白氏的喜帖请柬。顿时那叫一个哗然:若是没有记错,这林氏淑媛该不会是一直与南侠、北侠、白少主一起的那位至尊剑灵之主吧?且看从前形容,分明此女与展昭出双入对、郎情妾意,正是如胶似漆的时候,怎么一转眼就琵琶别抱,另嫁他人了?
但偏偏无论展昭还是白玉堂,皆是江湖新生代之翘楚、人中之龙凤般的顶尖人物,世家子、富二代们第一反应就是唾弃与指责:一个毫无根基背景的孤女,如此水性杨花,朝三暮四,简直该当浸猪笼。
更不用说一帮贵女,她们从始至终都坚定如一地保持着对那异军突起、特立独行的无根浮萍的孤女抱有一致的敌意和轻蔑、仇视!
连她们这些含着金汤匙出生,自小金堆玉砌、呼奴唤婢,琴棋书画无一不精致,家学渊源无一不深厚,礼教姿仪无一谨严的天之娇女,能得展、欧、白、元等这样的数一数二的青年才俊之一为佳婿,家里的长辈满意得能把自己的胡须薅秃——那样一个一无所有的孤女凭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