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几匹马将四人圈住,一人喝道:“让你们停下,为什么还乱走?”
另一个人喝道:“他们定是奸细,先抓了再说。”
两旁的兵士跳下马来,就要捉四个人。
敖午张手一拦:“各位军爷,我们犯了什么罪?”
为首那人一脸横肉,体壮如犍牛,声音粗豪:“天廷实行宵禁,午夜不得擅自行走。你们可有通行腰牌?”
四人对视一眼,这腰牌倒是没听说过。
为首那人一看就知道没有腰牌:“拿下,没有腰牌视为奸细。”
敖思禹急忙道:“军爷,我们今天刚刚回天廷,不知道还需要腰牌这件事。”
“你们要去哪里?”
“龙族部落”敖思禹说道,“我们听闻大天尊明发谕旨,恢复天廷龙族的自由之身。我们是龙族,你不能捉我们。”
为首的狂笑几声:“不错,大天尊有那样的谕旨。不过,新的旨意你们还不知道吧?那就是违反宵禁的天龙一律重处。”
敖午大怒:“你胡说。没有那样的旨意。”
“我说有就有,天市垣里我为尊。拿下,正好也将他们俩变作天马。养肥了,好吃酱龙肝。这俩漂亮的女娃娃,就送到我府上,做陪房。”为首的终于说出他心底的鬼算盘。
双方话不投机,当场动手。
敖思禹、敖午和涂山凌在巡城军士群中如串花采蜜的蜂蛾,东冲西突,眨眼功夫,就将巡城军士打得落荒而逃。为首的巡检灵官酒醉身子沉重,还没来的及上马,就被敖午一拳打倒在地。
敖午一脚踩住:“你叫什么名字,说,究竟有没有新旨意?”
“爷爷是许飞贾,捉天龙这等事,不需要旨意。”巡检灵官依旧很横。
一直袖手旁观的庚汐突然说道:“这匹天马,也是你捉住的天龙?”
许飞贾咬牙不回答,但神情表明庚汐猜的没错。
庚汐袍袖一甩,许飞贾的坐骑,一阵挣扎之后,恢复了龙身。它趴伏在地上,显然十分衰弱。庚汐走上去,检视一番后,怒道:“许飞贾,你们居然给天龙下了哑药。公子不能轻饶了他。”
敖思禹和敖午当初被变作天马,受尽屈辱,但也没有被灌哑药。他俩一听庚汐的话,就怒不可遏,一顿拳打脚踢,把巡检灵官许飞贾,揍得死去活来。
他俩正打得高兴,斜刺里飞来一座黄金宝塔,把两人一下子撞开。宝塔停在空中,将许飞贾罩住,保护起来。
一员金甲天神,走到许飞贾身旁,将他扶起来,说道:“许国舅,你不要紧吧?”
许飞贾本来被打的气息奄奄,一见此人,精神恢复不少:“李天王,这些都是奸细。你总管天廷防务,混进了奸细都不知道。如果,我把这事告诉玉帝,你的罪过就大了。”
原来这许飞贾是许飞琼许妃的堂弟,仗着堂姐深受玉帝的宠爱,在天廷里作威作福。尤其当他被委任为天市垣的巡检灵官之后,他更是将天市垣视为自己的汤邑,把天市垣的诸仙折磨得不轻,但是大家惧怕许飞琼,而敢怒不敢言。
李靖平素对许飞贾敬而远之,从不去招惹他。今天他刚刚去传达了玉帝旨意,来到天市垣巡视,不想就碰到这事。
李靖虽然不喜欢许飞贾,但是职责所在,不容他推辞。
李靖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我是南海龙王的太子敖午,特来龙族部落访友。这些是我的朋友,我们刚刚吃完酒,正边走边逛。不知哪里惹到他了,他骂我们是奸细,要捉我们,然后我们就打起来。”
许飞贾嚷起来:“李天王,你听见了吧。他是敖午,南海龙王敖钦的孩子。四海龙王公开宣布站到花果山那一边,他们是反贼。你赶紧拿下他们。”
李靖一皱眉,问道:“敖午,天廷对四海龙族不薄,你们何故转投孙悟空呢?”
敖午冷笑道:“天王,何为不薄?难道扒龙皮、抽龙筋、吃龙肝和吸食龙髓就是不薄吗?”
一句话呛白的李靖哑口无言。毕竟他的三儿子哪吒,杀过东海龙宫三太子敖丙。哪吒杀害敖丙的手段极其残忍:将其筋骨尽数打碎,抽取了满身的龙筋。虽然李靖为此事专程道歉,但敖丙的仇却永远不得化解。
敖午本来是说天廷折磨龙族的事,李靖听来却认为处处针对他。他脸色铁青,手中令旗一摆,将四人围住。
李靖高声道:“君为臣纲,君叫臣死,臣不死谓之不忠。你们龙族公然与天廷决裂,就是最大的不忠。赶紧束手就擒,否则一律格杀。”
敖午冷笑不停:“李靖,这骗人的鬼话,你也说得出口。什么叫君让臣死,臣不死谓之不忠?这话你自己也不信吧,就是玉帝他自己也不会相信的。我们龙族只遵天道,谁秉天道直行,我们就支持谁。”
“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拿下。”
“且慢。李天王,我有几句话说。”敖思禹站到敖午身前,轻施一礼。
李靖止住手下:“让他说完,再抓也不迟。”
“李天王,玉帝明发谕旨,与花果山结成兄弟之盟。可有此事?”
“不错,谕旨明发三界,此刻应是宇内尽知。”
“既然玉帝与孙悟空结成兄弟,那么四海龙族支持孙悟空,还算不算是反贼?”
“这个嘛…”李靖迟疑着,不好下断语。
“李天王,当前天廷腹背受敌,最需要盟友的时刻,如果因为今天这件丑事,破坏了花果山与玉帝的同盟,惹得孙大圣性发,打上南天门。到那时,恐怕玉帝第一个找你算账。”
李靖嘿了一声,便不做声了。此刻想起自己征讨花果山,差点把哪吒折在九曲十八涧,脚底板还有一些酥软。
许飞贾反唇相讥:“你个反贼,倒是牙尖嘴利。那猴子本来就是反贼,反出御马监,私放天龙马。你们是他的手下,自然就是反贼。”
敖思禹并不理会他,继续问:“李天王,玉帝明发谕旨声称,恢复天廷龙族的自由之身。在此之后,可另有旨意取消这道明旨?”
“据本帅所知,没有。”
“那这个许飞贾不是故意抗旨,还是什么?你看,这伏在地上挣扎的天龙,就是他捉来的,用毒药毒哑了他,将他变作天马。他故意抗旨,还污蔑我们是奸细,是反贼。李天王,你可是以公正威严名扬天廷的,一个巡检灵官公然抗旨,难道你也不管吗?”
敖思禹一番话,有捧有贬,有理有据,说得李靖不好再传令捉人了。
事情眼见要黄,许飞贾跳脚骂道:“你个反贼,真会狡辩啊。李天王,莫听他胡说,许多神仙的坐骑还都是天龙,就连玉帝他的龙辇不还是天龙拉着吗?三界神仙都知道,天龙就是用来骑的,龙肝就是用来吃的,龙鳞龙筋就是用来制造盔甲的。快拿下他们。”
许飞贾满嘴胡言,扯出了玉帝,吓坏了李靖。他不想再纠缠下去,只想赶紧脱身。恰恰这时,一名斥候,打马飞奔而至:“大帅,西天门要撤兵了。”
李靖听了大喜过望,立即传令:“命令天廷各处将领,立刻到帅府听命,不得有误。”他转身拨马要走,许飞贾一把揪住缰绳:“李天王,你要那里去,这些反贼你不管了?”
李靖马鞭虚扬:“军情如同火情,不可耽搁丝毫。这些鸟事本帅没空搭理,许国舅,你自己看着办吧。记住,不要误了正事。”
一声清脆的马鞭声,天马驮了李靖飞奔而去,后面一大群军士呼啦啦,如流星赶月,紧随其后。
许飞贾暗叫不好,急忙转身就跑,嘴里不停地喊:“你们这些反贼,有本事就别走,等着本国舅带人来捉你们。”他三窜两跳,拐入小巷消失不见。
四人相视一笑,庚汐验看匍匐在地的天龙伤势,发现除了身体虚弱,口不能言,倒也没受重伤。
庚汐问道:“公子,你看看,能不能帮他解了毒?”
其实不需要她催促,敖思禹已经伸出三指,摸着天龙的脖颈处的脉门,专心诊断起来。切完脉,又翻看了一下眼睑,笑道:“不妨事,好在新下的毒,中毒不深。”说着,摸出一个小玉葫芦,小心翼翼地倒出一枚白色地丸药,喂到天龙嘴里去。
半盏茶的功夫,地上腾起一阵烟雾,那天龙已经化为一个妙龄美女。只是她浑身赤裸,没有穿衣服。庚汐急忙从背囊里取出一件披风,为她裹上身子。美女盈盈下拜:“多谢公子、小姐仗义相救。”她声音轻柔亲切,十分甜美。
庚汐问:“你是哪里的,怎么被恶贼变作天马的?”
她一问,美女就泪水涟涟:“玉帝明发谕旨之后,我出来闲逛,在僻静处碰上许飞贾一伙,被他捉了灌下毒药,变作天马的。”
思禹问道:“你是天龙族人?”
“嗯——我叫亢离。”
敖午拍手道:“你姓亢,可认识亢金龙?”
“正是家父。”
敖午和思禹对视一眼,笑起来。真是机缘巧合,竟然无意之中救了亢金龙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