庚辰的小心思,文命最懂,他哈哈一笑:“我就留在你身边,谁也不见。他俩是来找猴子的,我是你的密郎,不是猴子悟空。小汐,你去找孙悟空,让他去应付卞庄。”
庚汐道:“公子,那普化多半是来讨要东西的,猴子那里没有,你有。”
文命奇道:“猴子没有,我有?什么东西,你说清楚些。”
“你忘了,当年普化去花果山乱放霹雳,被你胖揍一顿,夺了他的五雷鞭。他今夜来,多半是为了那根五雷鞭。”
“哈哈,你不说,我还真忘了。那个普化天尊好没礼数,咱上天廷也有些时日了,他居然不来拜见。在和议大会前夜,他厚起脸皮来讨兵器了。阿辰,那个五雷鞭我用的挺顺手,啧啧,有点舍不得还给他。”
文命想留下五雷伏魔鞭,又觉着颜面上不好看,便向庚辰讨主意,庚辰笑道:“现在你有开天斧,还要五雷鞭作甚?”
“五雷鞭善役五雷,是雷部天罡五雷法阵的主宰。这当口普化来要五雷鞭,说明辉魄宝对明天的大会不放心,预先埋伏了大杀招。不能给他,不能让辉魄宝得逞,万一法阵是用来对付杨婉瑾、黄侃他们的呢?”
庚辰柔声劝道:“你不是说,不管明天的事吗?明天谁该应劫而亡,谁该应劫而兴,各凭造化吧。密郎,你把五雷鞭还给普化,咱们继续饮酒。”
文命从百宝囊中,取出五雷伏魔鞭,抚摸了几通后,才恋恋不舍地交给庚汐。
文命叮嘱道:“小汐,你把五雷鞭藏好,让孙悟空接待卞庄和普化。先不要告诉猴子五雷鞭的事情。若普化软语哀求五雷鞭,你再相机决定。明白了吗?”
庚汐眼睛乱闪,嫣然一笑:“公子,我没听懂。什么叫相机决定?那这五雷鞭到底是留着,还是还给普化,公子你给个准话呀。”
文命道:“你个小妮子,还跟我撒起娇啦?你平时古灵精怪的,现在就傻啦吧唧了?我跟普化没交情,是舍不得,想留下自个用。可是阿辰发话了,又不能不给。我让你相机行事,就是不要你随随便便还给他。”
“啊哈,这下我好像懂了。他不要,我绝对不给,他哀告呢,我就摆摆架子,钓钓鱼。是这个意思不?”
庚辰看出庚汐有意逗文命,嗤嗤笑了:“好了,快去吧。一切以孙悟空的意见为准,我们不帮助任何一方。”
庚汐走了,文命奇道:“阿辰,我们不是一直帮助猴子吗?到此时,想要拔出手脚来,我们做不到的。”
庚辰道:“错了,我从来没有帮助过猴子。我是天外仙宗,在这三界里,我只在乎你。当初你和猴子三位一体,难分彼此。你说帮他就是帮你,所以我助你,顺便帮助猴子。从今夜开始,情形变了。你们分开了,我还为什么要去帮他呀?”
“悟空他心地良善,不像辉魄宝、杨婉瑾等满是心机。咱们帮他安定天廷,让天下各行其道,不是一件大善事吗?”
“善事?什么是善,什么是恶,如今这三界里分得清吗?三界是阴阳世界,善恶也是阴阳一体。阴阳对待相互转化,善恶分在一念之间。”
文命一愣,他没想到庚辰会认为整个三界已经善恶颠倒,黑白不分了。
庚辰看到他疑惑的眼神,笑道:“辉魄宝历来以狡诈着称,可是他身边的,如沙里虎、黄沧、许飞祥等会认为辉魄宝是恶吗?”
“嗯,那不会,不但不会,还可能钦佩的很呢。”
“同样的道理,我们觉着观世音杀生害命,夺取内丹,是恶贯满盈,而释迦摩尼,他会觉着观音受困社稷图是罪有应得吗?他不会的,他只会恨我们敲竹杠,足足敲了他一藏数的舍利金丹。嘻嘻嘻嘻…老和尚是个狠人,我看他憋着劲,打算找补回来的。”
庚辰看看文命:“天地未分时,一片混沌。无善无恶,无终无始。天地既分之后,有阴阳对待,一气周流。三界里,有阴必有阳,有善必有恶。阿密,你明白了吗?”
“嗯,有仙有魔,有人神有鬼怪;有天廷必有魔域,有人间必有幽冥,有极乐天堂必有阿鼻炼狱。得道多助,失道寡助,多助者善也,失助者恶也。”
庚辰听文明说的仍不得要领,就笑道:“阿密,你体会的还是太浅。”
庚辰语重心长:“当初我构造这个世界时,也希望善恶如白昼黑夜般,清晰明朗。可整个生生世界,会自创律条,自我推演。善恶所依者,时也,善恶所争者,势也。你需要脱离开时势,才能看清善恶。以后你慢慢会懂,酒要冷了,咱们还是喝酒吧。”
“阿辰,你说的太深奥,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悟透。唉——我倒是有些羡慕猴子,他获得了金刚不坏身躯,可以快意恩仇,善恶从心。”
“哦,阿密,你想到前殿去,看看悟空是怎么接待卞庄的?”
“我不去,有小汐在嘛。我只是好奇,这次你我都不在他身边,他要怎么从心随欲?”
庚辰嗤嗤笑起来:“阿密,你知道悟空师从哪一门派吗?”
“当然知道,他师从灵台方寸山,斜月三星洞的菩提大法师。”
“灵台方寸山是心之阳,斜月三星洞是心之阴,菩提他从心立教,以炼心为教旨,意在炼有化无。那猴儿偏要随心所欲,与教旨南辕北辙。你说他要总是从心随欲,会有什么后果?”
“啊,阿辰,你的意思是,他当年就是因为这个被逐出师门的,而不只是杀了觉玥那么简单?”
“这叫做——与其灵台炼心猿,莫若三界走意马。阿密,你真聪明,你已经摸到答案的边界了。”
庚辰端起酒杯,笑道:“久闻崇伯聪睿勇毅,小女子十分敬仰。三界洪水渺茫,你我相逢就是缘分,小女子庚辰,敬崇伯文公子一杯。”
“哈哈哈,这是我俩第一次喝酒时,你说的词儿,你还记得呀?”
“密郎,你不是也记得嘛!哈哈哈…”
塔楼里庚辰与文命浓情蜜意,塔楼外的庚汐形单影只。她在小姐的幸福的笑声里,摄衣登上云头,慢悠悠地离开第九层塔楼。
庚汐离开塔楼,来到瑶姬的居处,正好碰到角端。
庚汐道:“大圣,在不在?”
角端笑道:“姐姐,这么晚了,大圣睡下了。”
庚汐道:“我俩刚刚分别,我瞧大圣的兴奋劲,今夜都不会成眠的。你不是在骗我?”
“姐姐,大圣刚进房,就对我说‘我来照顾公主,有人来找我,就说我睡下了。’姐姐,大圣到底睡没睡,我也不知道的。”
“你去吧,我进去找他。瑶姬公主好些了?”
角端摇摇头:“我走的时候,公主她还在沉睡。不过,之前,涂山夫人说瑶姬公主没有大碍了。”
庚汐点点头,迈步进了内院,在卧房门口,听到悟空正在傻笑。
悟空笑了一会儿,小声道:“瑶姬,俺现在是真真正正,如假不包换的孙悟空了。先前,俺有心无力,觉得配不上你。如今大不同了,哈哈,等你醒了,俺一定好好疼你爱你,还要让你见识见识,俺这一身金刚不坏的功夫。哈哈哈哈…”
庚汐听得分明,她憋住笑,轻轻推开了房门。房里只有月光洒进来,灯火都熄灭了。
黑影里,悟空低声喝道:“出去,不是说不许打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