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绍骑着马,领着几十个侍卫,四个轿夫抬着一顶轿子,来到宫城东南角一个不起眼的角落。这是三间有些破旧的房子,房檐的瓦也缺失了。被司马睿冷落了十多年的荀氏,就居住在这里。这里除了两个丫鬟照顾荀氏的饮食起居,几乎没有人来。门前搭了一个棚子,就是做饭的厨房。一个门口的丫鬟,看到来了这么多人,赶紧朝屋里喊道:“夫人,来人了!”
司马绍和侍卫们都下了马,来到这个不大的院落。荀氏掀起帘子,一看这么多人,有些惊恐。后来仔细一看,原来是自己的儿子司马绍,就放心了。司马绍看到母亲,心里那种母子亲情油然而生。他噗通一声跪倒在荀氏跟前,放声大哭。荀氏拉着司马绍的手问道:“绍儿,你这是怎么了?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母亲,弟弟薨逝了!”司马绍哭着说道。荀氏“啊!”了一声,随后荀氏晕了过去。司马绍和侍卫们把荀氏架到屋里,放到床上。司马绍焦急地看着自己的母亲,荀氏慢慢睁开了眼睛,眼泪一下子又下来了。荀氏问道:“绍儿,你弟弟平日里身体挺好的,怎么一下子就不行了?是不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母亲,这些都没有。今天在朝堂上,弟弟突然就躺在地上不行了。御医施救了半天,也回天乏术。”司马绍答道。荀氏听罢,从床上坐起来,抱着司马绍放声大哭。两个丫鬟也情不自禁地哭了起来。司马绍跟着也哭,一边还要劝自己的母亲。待荀氏心情稍微平静了,司马绍说道:“母亲,我是奉父王之命来的。父王希望您和弟弟能够见最后一面。”
听了司马绍这句话,荀氏再一次大哭不止。司马绍劝住荀氏说道:“母亲,这些年让您受苦了。父王让我们俩来看您的次数屈指可数,朝堂上的事情也比较多。所以过来看望母亲的时候比较少,请母亲原谅孩儿!”
司马绍说完,又给荀氏跪倒。荀氏拉起司马绍,嘴里喃喃地说道:“这十几年来,要不是想着你和弟弟这两个儿子,为娘早已经没有了活下去的勇气。每年的念想,就是盼望能够多看到你和裒儿。现在裒儿走了,他才十八岁啊!”
荀氏说完,又一次大哭起来。司马绍看着母亲屋里简单的摆设,非常心酸。一个不大的条桌,摆放在靠北墙的位置。两把竹椅子,自己和母亲每人坐一把。三间屋子,母亲住东头,两个丫鬟住西头。司马绍强忍住难以名状的心情,对荀氏说道:“母亲,弟弟就这么走了。王导大人正在操办丧事。父王让我来,还是王导大人争取的。走吧母亲,外面有接您的轿子。”
荀氏点了点头,站了起来。司马绍拉着母亲的手,走出屋子。两个丫鬟在后面跟着,来到轿子前面。看到轿子,荀氏不知道想起了什么事,又开始哭啼。司马绍说道:“母亲,您上轿子吧。以后我经常会来这里看您的。”
司马绍扶着荀氏上了轿,他挥挥手,四个轿夫抬着轿子,往琅琊王府走去。司马绍和几十个侍卫,骑着马在后面跟着。琅琊王府就要到了,司马绍下了马,然后快速走到大门口,等待母亲的轿子。轿子落下了,一个丫鬟掀起帘子,司马绍拉住母亲的手,扶着荀氏从轿子里下来了。
琅琊王府门口有很多人来来往往,进进出出。王府的门楣上,挂着一条长长的白绸子。白绸子的中间,还有两个黑色的花朵。这是荀氏第一次来到司马裒的府邸,看着这么高大、气派的王府,想想自己儿子小小年纪就离开了人世,不由得再次放声痛哭。司马绍也跟着母亲一起哭泣,两个丫鬟上来一左一右把荀氏架住。这时候王导领着几个大臣,从王府里面出来迎接荀氏。王导和周顗、刁协、王承、庾亮等都是身穿白衣,看到十几年没有见面的荀氏,每个人也是一阵心酸,就差掉下眼泪了。王导上前一步拱手施礼:“臣茂弘参见夫人!参见太子殿下!夫人请进!”
整个琅琊王府庄严肃穆,各色人等忙进忙出。司马裒的灵柩,就停放在琅琊王府的正堂。看到整个王府到处是白幡在随风飘扬,荀氏撕心裂肺般大哭起来。哭着哭着,就休克了过去。刁协赶紧喊道:“快去请御医!夫人晕倒了!”
司马绍让丫鬟和侍女们把母亲扶到王府的东堂,在床上慢慢躺下。李御医过来,把了把脉说道:“夫人无大碍,只是太过伤心。平时的饭食,可能也跟不上,一会儿就会醒来。”
当荀氏醒来的时候,见身边除了司马绍,还有司马裒的王妃山氏。山氏的怀里,抱着自己唯一的儿子司马安国,身上都穿着白衣。离床远一些的地方,王导等人站立着。看到母亲醒来,司马绍赶紧问道:“母亲醒了,您没事了吧?”
“绍儿,我没事儿。”荀氏说着,挣扎着就要坐起来。山氏放下司马安国,赶紧把婆婆扶着坐起来,然后抱着孩子给荀氏磕头施礼。山氏眼含热泪说道:“母亲,这几年儿媳也没怎么孝敬过您,让您受苦了。这是您的孙子安国,今年半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