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仁看了看司马绍,又看看下面的文武大臣,继续读道:
臣遍观普通门第之人立世,朝中无朋党,时望无攀援,立足之根本既轻又薄。这种人只要没有大错,人们都能相容。至于外戚,依靠着帝王,有权有势,有势逢时,根深叶茂。一旦居权重之位,四海之人侧目而视。一有失误,口诛笔伐,罪不容诛。自身招来祸殃,国家也以此为弊端。这是何原因呢?因为姻亲之间的私情人人都难以避免,所以无亲无故的被提拔大家都信服,而姻亲升迁人们不免要起疑心。疑惑积存于百姓心中,其灾祸也就开始形成于深闺之内了。这是历朝历代的教训,真令人为之寒心。
万物之不能畅通而行的事,圣贤也不会去改变它。违背众意求得一寸之进,不如避嫌以明至公之道。现在就凭臣这浅薄之才,内为心腹之臣,外握统兵之权,以求治理天下,实在是不可能。由此而招祸,倒是立而可待。虽然陛下了解臣的状况,了解臣的为人。历经朝廷百官也知道其中真情,但臣能够挨门挨户,去向天下所有人解释吗?能让他们都对此坦然不疑吗?
富贵荣华,高官厚禄,臣也不是不想要;刑罚贫贱,穷困潦倒,臣也不是愿接受。今天恭敬从命则安乐,违命不从则愁苦。臣虽愚笨,为何偏偏要违抗圣命,自讨苦吃呢?实在是看到前代教训,权衡利弊得失而为之。臣自身不值得珍惜,但不可以此误国,所以才诚恳地屡陈心愿。臣这微薄的诚意,未能得到陛下的理解,忧郁惶恐不知所措。望陛下以天地日月般的明鉴,理解臣的所思所想,理解臣的愚忠。臣就是身死,也如活在世上一样了。
在场的文武大臣,听了庾亮洋洋洒洒的上表,都不住地点头称是,随后是一阵掌声。司马绍看着庾亮,无奈地微笑着摇摇头。
元帝在世时,郗鉴曾被任命为领军将军。到朝廷以后,又转拜尚书。但郗鉴都以有病为由,拒绝了任命。面对王敦第二次攻打建康,司马绍为了壮大朝廷的力量,抗衡王敦,诏令郗鉴来到御书房。在御书房就座的,有王导、庾亮、温峤、曹统等人。
“茂弘大人已卸下尚书令之职,出任司徒。现在尚书令空缺,郗爱卿是尚书令的最佳人选,这是一个职位。还有一个职位,是安西将军兼兖州刺史。当下正是朝廷用人之际,朕希望郗爱卿审时度势,为朝廷尽一份心力。”司马绍说道。郗鉴说道:“臣愿意接受陛下的任命,至于是哪个职位,陛下怎么说臣就怎么做。”
“朕希望你作为朝廷的外援,所以朕拜你为安西将军、兖州刺史、都督扬州江西诸军事、假节,出镇合肥。”司马绍说道。
“微臣遵旨,谢主隆恩!”郗鉴跪下说道。温峤说道:“几年前陛下外放了戴渊和刘隗,让戴渊出镇合肥,刘隗出镇淮阴。结果引起王敦的极度不满,以至于给戴渊引来了杀身之祸,刘隗逃亡到石赵。如果郗大人出镇合肥,那王敦的反应不会比以前小。”
“此一时彼一时。这两年王敦围困着健康,想法不见得和以前一样。”庾亮说道。温峤微笑着说道:“庾大人,你敢不敢打赌?如果郗大人出镇合肥,王敦一定会出手阻止,甚至恼羞成怒。”
“想不到,年轻时嗜赌如命的温峤大人,现在已经是朝廷重臣,仍然对赌博情有独钟。不过我不敢和你赌,一赌,我必输无疑。”庾亮笑道。司马绍和王导等人,也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