庾亮看了温峤的书信,大笑不止。他把书信递给庾怿等人,然后说道:“我担心荆州的陶侃,远远胜过担心苏峻!”
庾翼说道:“大哥,温峤大人的担心不无道理,你还是考虑考虑吧。一旦苏峻和祖约联手,朝廷根本没有多少兵力抵抗。”
庾亮摆摆手,说道:“我马上给温峤写信,让他好好镇守江州。千万不能越雷池一步领兵来拱卫建康,打乱了朝廷的部署。”
庾怿等人都摇摇头,没有办法。庾冰问道:“大哥不担心近处历阳的苏峻,反而担心远处荆州的陶侃,这是为什么?”
庾亮说道:“陶侃可不是一般人。他既不是江北士族,也不是江南士族。甚至最初踏上仕途,还需要别人引见。”
庾怿问道:“大哥,那陶侃在荆州刺史任上,民望如何啊?”
“陶侃今年六十八岁了。这么大的年龄,还能够主政一方,并且受万民敬仰,不论是前朝还是我朝,很难找到第二个。”庾亮说道。庾条问道:“大哥,这就是你惧怕陶侃的原因?”
“大凡有能力的人,都知道不遗余力收买军心、民心。尤其是握有兵权的人,是历朝历代朝廷都感到害怕的。”庾亮说道。
庾翼说道:“仅凭这些,就要让温峤出镇江州,防范陶侃?”
庾亮说道:“并不是这么简单。陶侃性情豪放,聪明机敏,勤于吏治,事必躬亲。恭敬守礼,严守人伦底线,绝不越雷池一步。不管是在广州刺史任上,还是当下在荆州,他每天正襟危坐,庄重典雅。不管是州务、军务,纷繁复杂、千头万绪,他都没有丝毫遗漏。和朝中、各州郡官员来往的书信,都是他亲自起草回复。迎送宾客一视同仁,门前经常车水马龙,家里客人络绎不绝。”
“现在的陶侃,远非广州任上可比。当下陶侃都督四州军事,手下将士胜过任何一州。这么多将士加上十七个儿子,甚至不亚于当年的王敦。大哥,这是不是让你担心陶侃的原因?”庾冰说道。听了庾冰的分析,庾亮点点头,说道:“这才是真正的原因。”
江陵,荆州刺史府议事厅。陶侃正襟危坐,看着下面二十多个太守、参军等掾属、部将,一本正经地说道:“各位将领,王敦之乱以后,朝廷已经把武昌郡划归江州。现在朝廷让温峤出任江州刺史,这其中的利害得失,哪位将军能够解说一下?”
长史殷羡说道:“大人,江州在荆州和扬州中间位置。当年朝廷不放心王敦,现在朝廷同样不放心您,这就是温峤的作用。”
陶侃听了殷羡的话,哈哈大笑。督护龚登问道:“大人,您在广州任上,没有公务的时候,经常睡觉前从外面搬一百块大砖到客厅。第二他早起来,又把砖搬到外面,您这是什么意思?”
“人都说‘人过七十古来稀’,我离古稀之年还有两年。最初在广州那几年,我还不到六十。人如果太安逸了,干事情就会得过且过。当时我的志向是,致力中原,恢复故土。现在看来,遥遥无期了。”陶侃感叹道。监军李根说道:“大人不但厌恶懒政的部下,也讨厌游乐和无所事事的部下。听说大人在广州时,看到部下赌博、嬉戏、醉酒耽误了公务,就会把赌具、酒坛子和酒樽投入江水之中,有没有这回事?”
陶侃没有直接回答,笑道:“大禹、老子、孔子这些圣贤,都知道一寸光阴一寸金,寸金难买寸光阴的道理。如果一个人只知道贪图享乐,醉生梦死,不思进取,或者自暴自弃。这样的人活着,对国家、对朝廷、对家人又有什么意义呢?”
陶侃正和部将们谈论,从议事厅外面进来一个亲兵。这个亲兵进来说道:“大人,辽东慕容廆让人捎来了一封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