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不知是不是流年不利,竟又迎面撞见了陈王。
好在陈王只是隔了几步瞧着她,并未上前。
沈幼莺皱眉避开他阴沉粘腻的目光,快步进了谢清澜的彩棚。
谢清澜没什么兴致看马球,正闷闷不乐地坐在彩棚中吃果子。
她高兴或者不高兴的时候都喜欢吃果子,一吃便是一碟子。沈幼莺看着都替她牙疼,只得将她面前的小碟挪过来,道:“吃这么多,后头哭的还是你。”
谢清澜瘪嘴,倒在她身上说:“我不高兴。”
沈幼莺有心开解她,引着她去看马球场上策马疾奔的郎君们:“这么多的好郎君,你多瞧瞧,说不得就能有个喜欢的呢。”
谢清澜意兴阑珊地瞥了一眼,却忽然顿住,表情古怪地看了沈幼莺一眼,欲言又止的模样。
沈幼莺疑惑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就看见了陆明河。
陆明河骑着一匹眉心有白色水滴状鬃毛的黑马,在马球场上风驰电掣,一个俯身便将马球打入了洞中。
陆明河同大哥交好,他们的马球几乎都是大哥教出来的,球技自然不会差。
只是陆明河从前打马球都是点到即止,能让则让,很少与人争锋。今日看着却似换了打法,十分激进,丝毫不给对手留后路。
“昭昭?”谢清澜都顾不上伤春悲秋了,小心翼翼地看着她。
沈幼莺回过神来,见她巴巴看着自己,一副害怕触及自己伤心事的情形,失笑地捏住了她的颊肉:“你这是什么神情?我与他早就说清楚了,如今男婚女嫁各不相干,没什么可忌讳的。”
谢清澜不太信的样子,期期艾艾地:“你们青梅竹马,你当着不伤心?”
提起这个她也有些埋怨陆明河,又气道:“不过你不伤心是对的,何必为一个负心人伤心,我看你现在在秦王府也过得不错。”
“那时候家里接连出事,也顾不上伤心吧。”沈幼莺现在回忆起那几日,都有点恍若梦中的不真实感。
所有事情挤在一起像山一样压下来,她根本没有时间也没有精力去伤春悲秋,等时过境迁之后再提起,也只是有几分怅惘罢了。
谢清澜见她眉眼间确实没有郁色,又有些羡慕道:“若是我也能同你一样挥剑斩情丝就好了。”
沈幼莺捏捏她的脸:“你现在就是一时陷进去了转不过来弯儿来,等过一阵子淡了再想起来,说不定觉得也就那样呢。”
谢清澜哼哼一声,从她面前的碟子捏了粒果子吃,脸颊鼓鼓地道:“但愿吧。”
*
陆明河将满心的戾气都发泄在了马球场上。
他策马疾驰,一杆接着一杆地进球,仿佛这样,就可以忘却脑子里的画面。
等长长的一炷香烧完,号角声响起时,他汗流浃背地从马上跃下,却看见了坐在观景台上的沈幼莺。
他如同被定住一般呆立着,看向朝思暮想的人。
暮春的日头已经逐渐猛烈起来,观景台上搭了彩棚,卷帘和薄纱垂下来,在春日的风里微微晃动,帘子后的倩影也跟着若影若现。
陆明河下意识想要靠近,可走出几步之后,又迟疑地停下。
面上布满挣扎之色。
陆明河看着近在咫尺的人,竟然退缩了。
他不敢面对昭昭。
他想起来陆阳查到的消息,只觉得自己连出现在昭昭面前,都需要莫大的勇气。
那双午夜梦回时令他辗转反侧的眼眸,如今他却不敢看,也没有资格再去看。
可他挣扎许久,到底还是厚着脸皮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