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王与玄慈公主等人走后,宴也差不多到了散的时候。
沈幼莺同薛慎一道往外走,经过牡丹园时,薛慎瞧着那些开得正好的牡丹花,忽而停下来道:“王妃赢了比赛,我还未给奖励。”
沈幼莺下意识觉得他的“奖励”并不是什么好东西,摇头婉拒道:“没给王爷丢人就已经是万幸了,不敢奢求奖赏。”
薛慎却起了兴致,他没叫侍卫推,自己转着轮椅进了牡丹园,在里头挑挑拣拣,折了一朵开得正好的锦帐芙蓉。
“王妃靠过来些。”他执着花含笑注视着沈幼莺。
沈幼莺大约猜到了他的“奖励”,提起的心落下来,顺从上前俯下了身。
薛慎轻捧着她的脸,将牡丹插在她发间。
打完马球疲惫加上时间仓促,沈幼莺实在不愿意再费时间折腾,便只换了衣裙,长发松松挽了个单螺髻,并未用钗环装点。
但她相貌出众,就是素衣荆钗也掩姝色,反而显得清丽动人。
眼下薛慎又为她簪花,鲜嫩的锦帐芙蓉一衬,越发有股清水出芙蓉的清丽。
薛慎端详片刻,对自己的作品犹为满意,颔首道:“等回去了,叫王德顺将库房的钥匙给你,里头存放了不少头面首饰,若有喜欢的就挑着用。 若是没有看中的,再去点金楼去定时兴的款式。”
沈幼莺正想开口推拒,对上他不容置喙的眼神,只能轻声道谢:“我知道了。”
薛慎这才示意侍卫推着他继续往前走。
沈幼莺跟在他身侧,因他方才罕见的温情有些疑惑,正琢磨着,忽然又听他问:“你不是嫌打马球吵闹?我还以为王妃不会打马球呢。”
沈幼莺:“……”
这不是怕他见着旁人打马球触景伤情,才胡乱编出来的。
没想到他竟然还记着这茬,沈幼莺支支吾吾道:“是、是有些吵闹,但以前大哥常带我打马球,就会了……”
薛慎似笑非笑睨她一眼:“王妃这可不只是会打,许多男子也未必有你的马术和球技好。”
承安帝登基之后,因忌惮武将,大肆提拔文人。如今大魏崇文抑武之风甚重,不少清流世家早就疏于君子六艺的教导,以文弱为美。
沈幼莺垂着眼接不上话,有些埋怨他既然知道自己是瞎编的,怎么还非要刨根问底。
薛慎见她悄悄撇了下嘴,有些不高兴的样子,嘴角翘起来,道:“罢了,小骗子,下回再与你算账。”
*
回了王府,薛慎去了前院,沈幼莺则自己回了听梅轩。
一进了自己的地盘,她便装不下去了,没形没状地软倒在罗汉榻上,催促丹朱和白螺:“快给我捏捏,浑身都疼。”
白螺和丹朱一个给她揉肩捏胳膊,一个给她按揉双.腿。
沈幼莺这才感觉好了些,抱怨道:“许久没有打马球,这忽然间动一动,感觉都要散架了。”‘
丹朱道:“姑娘也太拼了,你立起马掉头那一下,吓得我都捏了一把冷汗。”说着又去看沈幼莺的双手,见她手上果然有明显未褪的勒痕,便心疼道:“缰绳粗糙,这么用力都磨破了,等会沐浴可不能碰水,还得再上些药膏。”
沈幼莺哼哼了一声:“也没有那么娇气。”过了片刻,又忍着羞赧道:“大.腿内侧好像也磨破了,有些刺刺的疼。”
白螺机灵地去关好了门,给她检查了下,发现大腿贴着马腹那一侧确实有大片的摩擦痕迹,红了好大一片。
沈幼莺皮肤娇,有些地方甚至破了皮。
丹朱看见这情形被骇了一跳,要不是沈幼莺拦着,都要哭着去请大夫了。
“这伤大夫也没法看。”沈幼莺下巴枕在软枕上,轻声道:“也不是头一回了,药膏擦两天就好了。”
丹朱想想也是,伤的位置太难以启齿,只好亲自去找药。
姑娘从前学骑马打马球时也受过伤,大公子亲自给她调了外伤药膏,药效好也没有冲鼻的药味,反而有浅浅清香。只是这些年姑娘技艺精进很少受伤,这药膏才压了箱底。
丹朱翻找了半晌才将药膏找出来,只是打开小罐子一看,里头却只剩下个底儿。
她这才想起来,这一小罐药膏还是上一次和大公子的家书一起送回来的。后来大公子出了事,就再没有添新的。
就剩下这么点药膏,都不够用一回的。而且姑娘若是瞧见了肯定也要触景伤情,想起生死不明的大公子来。
丹朱咬了下唇,又将药罐塞了回去,正想去里屋同姑娘说没找到药膏,却不想拂翠敲门进来,手里捧着两个白瓷小瓶。
“王妃可歇了?”拂翠问。
丹朱摇摇头,低声道:“没呢,先前打马球太激烈有些擦伤,我正在找药膏呢。”
“这不正巧了么,”拂翠微微一笑,将两个小瓷瓶塞给她:“方才王长史送来的,说是王爷吩咐的,叫王妃这两日好生休息,把伤养好。”
丹朱有些惊讶:“王爷怎么知道……”
拂翠摆摆手,揶揄笑道:“谁知道呢,不过我从前伺候王爷时,可没见王爷对哪个女人这么体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