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安帝最终在崇政殿召见了薛慎。
薛慎带着五名心腹将领入殿觐见,承安帝高坐龙椅之上,远远瞧见他抱着头回昂首阔步地走来,身后还追随着五个并不陌生的将领时,胸口便升起一阵心悸。
他死死扣住了扶手,一双浑浊老眼凸出,不甘心又不得不忍耐地看向薛慎:“你做得很好。”
薛慎敷衍行礼,甚至不等承安帝唤“平身”便自行起来,笑笑道:“侄儿不敢鞠躬,多亏了陛下运筹帷幄,早早埋下庞将军等这几步暗棋,才能杀北戎人一个措手不及。”
承安帝一听,呼吸便又急促了些。
他自然知道薛慎将如此大的功劳白送给他是为何,不过是想让这三万私兵,以及庞来等人有一个光明正大的身份出现在朝堂上,日后成为他争夺皇位的助力。
而这偏偏是承安帝最不想看到的局面。
他死死扣着扶手,因为情绪过于激烈,面皮都在微微颤抖。他竭力忍耐了,可每况愈下的身体、以及薛慎的步步紧逼,都无法让他再端起没有破绽的伪善面孔同薛慎说场面话。
“你为了今日这一步,算计了多久?”承安帝咬牙切齿道:“朕是当真没有想到,你竟能忍耐到如此地步。”
薛慎笑容不变,神色无辜:“陛下在说什么,侄儿为何听不懂?”
他越是平静从容,承安帝越是憎恶恐惧,他面孔扭曲一瞬,一字一顿如同宣誓一般道:“不论你想筹谋什么,朕都不会让你如愿的。”
薛慎说:“此次能击退北戎,斩杀耶律哈赤,庞将军等功不可没,不知陛下打算为他们加封什么官职?”
承安帝目眦欲裂,拍案怒道:“薛慎,你不要得寸进尺!”
薛慎半步不退:“加封有功之人,不是理所应当?得寸进尺一说从何而来?”
承安帝怒而起身,指着他重重喘气,却半个字也吐不出来。
一旁的大太监齐忠眼看着承安帝脸色开始发紫,连忙将人扶着坐下道:“陛下切莫动气!”
承安帝四肢虚软无力,被他扶着坐下,虚弱道:“朕身体不适,封赏之事,容后再议。”
薛慎见状也不纠缠,道:“既然如此,臣等就先告退了,陛下可千万保重身体。”
这话落在承安帝耳朵里,无异于催命符一般,他重重咳嗽起来,怒视着薛慎说不出话。
薛慎随意一揖,带着庞来等人转身离开。
出了崇政殿,庞来大笑道:“皇帝小儿今日怕是气得不轻。”
另一人也笑着道:“看他这个样子,都怕没几日好活。”
薛慎眯了眯眼道:“祸害遗千年,他还舍不得死。”
而且他死了,父母的仇,他要找谁去讨?
几人说说笑笑出了宫门,薛慎上马道:“王妃有孕在身,我先回府看看。你们几人常年不在京中,想必还没地方落脚,我让王德顺拾掇了宅子出来,你们先过去修整。晚间我在红楼设了接风宴,到时候为你们接风洗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