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慎刚到屯兵所不久,齐忠就听着信儿找来了。
他穿着监军官服,拿捏着腔调进了大营,阴阳怪气道:“秦王总算是回来了,咱家奉圣人之命前来视察边关,犒劳边关将士,结果刚到,就听说熙州刺史和守将都犯了事被杀了,这么大的事,竟然没人往京城通报一声!”
齐忠一副要兴师问罪的样子,薛慎却神情散漫满不在意。
他撑着膝盖身体微微前倾,指间把玩着一把精致匕首,漫不经心地开口:“熙州刺史和首将的所犯之事,我早已写了折子递到京城,怎么官家竟没看见吗?”
他装模作样地看了一口气道:“熙州刺史和守将狼狈为奸,这些年来欺凌百姓鱼肉乡里,犯下诸多大事,按我朝律例,死罪难逃。我本是想将他们押解上京交给大理寺审理,但无奈他们作恶太多犯了众怒,熙州百姓群情激愤,我为了安抚百姓不得以只能先斩后奏。”
说完之后薛慎拍了拍手,叫来庞来,道:“回去之后你将蔡文轩和徐峤等人招认画押的罪状拿给齐监官查阅。”又转过脸对齐忠道:“他们二人皆是朝廷命官,尸首我也未敢擅自处理,如今还停放在义庄,齐监官可要去看一看?”
齐忠被他堵得一口气险些喘不上来,青着脸道:“他们二人皆是朝廷命官,再如何王爷也不该先斩后奏,此事若是传出去,王爷未免有越俎代庖,藐视陛下之嫌。”
薛慎却是将匕首往案几上一拍,金属匕首与木质桌面相撞,发出沉闷声响,吓了齐忠一跳。
“他们二人手上人命无数,不杀他们不足以平民愤。我若是将人强行保下,难保这些百姓不会哗变。西北民风彪悍,下到十岁小儿上到七十老叟,都敢持刀杀敌。若是犯了众怒,他们闹起事来,这责任是我来担着,还是站着说话不腰疼的齐监官担啊?”
齐忠被他噎得说不出话来,嘴唇颤抖半晌,道:“王爷这是强词夺理!”
薛慎蛮不在乎:“我不过是实话实说,其监官大可以将我的话转达给陛下,转达给朝中众臣。我不愿见边关百姓哗变,只能先斩后奏了。”
齐忠辩论不过他,最后气的脸色铁青拂袖而去,临走时还放出狠话来:“此事我定会如实告知陛下请陛下定夺!”
薛慎送他到门口,敷衍万分地拱手:“齐监官慢走,不送。”
齐忠被他气得临到屯兵所门口又踉跄了一下,被侍卫扶着才没摔倒。
等人走之后,庞来问道:“王爷这是准备和官家彻底撕破脸面了?”
齐忠是伺候承安帝多年的心腹大太监,在外面,齐忠便是代表皇帝。薛慎今日的话怕是都不用过夜,齐忠就会连夜将传信给承安帝。
薛慎神色微暗,没答,转而问起塔塔儿山的金矿:“矿上安排的如何?莫要让齐忠听到了风声。”
庞来道:“按照王爷的吩咐,已经将被徐家强行拘来的兵卒放走,都给足了工钱。只同他们说此事已经上报朝廷,日后朝廷会派人接手开采,但为防北戎人和吐蕃人觊觎金矿,不许他们在外面提及塔塔儿山中有金矿一事。又从我们的人里抽到了三千人马进山开采。”
薛慎点头:“做的不错。”
他望着远处,缓声道:“北戎余孽已经剿灭,我们在熙州待不了太久,但熙州是军事重镇,加上塔塔儿山的金矿,我们势必要守住。我会修书一封回京,设法周旋让你做熙州刺史。”
庞来一愣:“王爷怎的还要回京?不如直接……”
薛慎抬手止住他的话头,没让他说完。他语气平淡道:“我若只是想夺回江山,法子多的是。但如此日后史书之中,必然要多一个乱臣贼子谋逆篡位之名。父皇英明一世,我身为他的儿子,不能让他蒙羞。”
说到此处,薛慎神色显出几分阴沉:“我不仅要光明正大地夺回皇位,还要让承安帝身败名裂,将当年他所做下的一切公之于众。”
“所以,我必须回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