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亭的声音也和他的人一般,如一泊幽深的泉水,冷漠中略带着和年龄不符的阴沉。
苏锦璃却为这称呼而露出惊讶神色,怎么他母亲真的还有个孩子吗?
沈心驰看出她的疑惑,解释道:“你还记得我娘亲曾在一家大户人家做奶娘维生吗?那户人家姓江,书亭便是他奶的那个孩子,十岁前,我都同书亭一起长大,我比他长两岁,所以他一直叫我作哥哥。”
“那为何……”苏锦璃一时想问许多问题,他为何会和沈心驰一同到京城来,又为何住在他买的宅子里,可看见江书亭的面容冷了冷,便止住了话头。
沈心驰似乎也在思索该如何说,最后只轻描淡写地道:“因为,他家里出了些事。原本娘亲想带他一同去宛州,但是他身体太弱,路上就病了几次。后来他母族那边有亲人来寻他,因想着他母族财势过人,更适合抚养他,娘亲便将他留在了那里。”
他说到这里,江书亭眉头已经紧紧蹙起,似是被唤起很不好的回忆,倏地站起道:“太晚了,我头痛要去歇下了。”
“书亭!”沈心驰手指在桌上一叩,道:“还未同你嫂嫂告辞。”
江书亭停下步子将白袍一挥,竟是朝她直直行了个礼道:“久闻嫂嫂大名,如今一见果然是明艳脱俗,难怪令我哥倾心相待。”
他嘴上说着恭维之词,再抬头时,脸上仍是挂着冰霜,潇洒地拂袖而去。
苏锦璃眨了眨眼,顾不得感叹这人变脸速度之快,她方才好像是听见了“倾心”一词。
她倏地转头看沈心驰,只见他俊俏的脸上写满坦然,烛火彤彤,竟将他墨画般的眉眼照出几分温柔之色。
一直到坐上回侯府的马车,苏锦璃都在心里偷偷琢磨这个词,究竟是那人随口说出,还是真心之言。
她在恍惚间,上车时脚下一绊,身子正往后跌,沈心驰大掌托住她的腰肢,自身后将她牢牢抱住。
然后他一直护着她上了车,牵着她坐在自己身边,又将她搂进自己温暖的氅衣里,为她把冻凉的手搓热。
苏锦璃同他的身体挤在一处,心跳莫名加速,为了不胡思乱想,赶紧问出心中的疑惑:“你方才说江家出的事,应该是一件很大的事吧。”
她想着这人还这般年轻,就有着需要隐居避祸的仇家,必定和他家族有关。
沈心驰点头,目光深沉道:“在他八岁的那年,江家被仇家寻仇,几乎是遭遇了灭门之祸。后来母亲带着他逃出,因为他病的太重,只得将他交给他母族抚养,我们一路去了宛州。我们再见面时,是在五年之后母亲出殡那日,他不知从那里知道了母亲去世的消息,千里赶来奔丧。”
他垂眸道:“书亭他心里一直有怨气,觉得是我和母亲将他狠心抛下了。后来我入了翰林院后,他便非要跟着我进京,就住进了这座宅院,让我负责他的日常开销,说是我们欠他的。”
苏锦璃总算搞明白了事情的原委,忍不住调侃道:“我都不知道,相公还偷偷养了位俊俏的小郎君呢。”
沈心驰笑道:“我可养不起他,他十五岁就继承了他母族的财富,哪怕是在京城也有诸多产业。可他身份特殊,那些仇家一直未放弃找他,因此他很少出现在人前,出现时也是以布掩面。他性格养的孤僻,就宁愿待在这院子里,除了我和周叔,从未和人深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