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心驰点头道:“我会进宫一趟,将整件事对圣上说明。”
侯夫人得了他这句话,知道他会向圣上陈情,总算松了口气,对沈明珠道:“那边法事也该做完了,你陪我过去,再去看看你哥哥如何了。”
沈明珠点头,扶着侯夫人走出去,走过芜廊时,终是没忍住问道:“娘亲,她今天差点害了你,你不恨她吗?”
侯夫人没有回话,目光幽深,似是陷入到回忆中。
当年被抬进门的那日,王月娥跪着向自己敬茶,她接茶时不小心将热茶洒出到她手上,王月娥以为是故意给她下马威,连吭都不敢吭一声,仍是恭敬地跪着,那是长期寄人篱下养成的小心拘谨。
世子出生时,她因为生产时伤了元气根本无法起床。等到有些力气时,找来伺候世子的奶娘一问,才知道世子喂不进奶,竟然是王月娥衣不解带,将奶水沾在世子唇上,整整喂了一夜才保住了他的命。
她知道王月娥不是个有野心的妾室,所求的无非是安稳度日,所以也越来越信任她。
在漫长的生活中,侯夫人甚至对她产生了些依赖。
王月娥性格温不争不抢,却能在她烦闷时为她解忧,陪着她处理府里的大小事务。她们陪伴着度过,这二十多年里侯府经历的许多事。
没人比她更清楚,王月娥绝不会是个恶人。
可他们开始怀疑王月娥,就是因为沈心驰被禁在宫中,何婉的家人被召入京,说手里有当年死的是他们女儿的证据。
那日在别苑里的人不多,更何况能有机会接触何婉尸体的人,可她做得非常小心,他们找不到证据,也不愿信是她做的。
真正发现王姨娘有问题,是她突然开口提起乔迎夏,这与她多年来谨慎的性格十分不符。
然后他们发现乔迎夏失踪那日,王月娥竟偷偷支出了侯府的银子,再联系到何婉的事,她必定与当年之事脱不了干系。
于是她特地将戏班的演出定在了别苑里,就是为了方便她行事。
那块玉牌更是暴露了王月娥的谋划,于是她和老侯爷商量了请君入瓮的计划,故意装作离心,又将华妃的事让她知道,让她觉得自己被信任,行事也会越发大胆。
只是没想到,还未问出她背后是何人指使,王月娥就死在了自己面前。
两人走过垂花门时,侯夫人才开口道:“她也是个可怜人。”
一片春花被风吹落,落在面前的石板路上,侯夫人看了那朵无辜被风卷落的花儿一眼,抬脚绕过了它。
无论王月娥曾做过什么,就此尘归尘,土归土。
她不想恨她,也没法原谅她,人与人的牵扯,好与坏,可能永远也不会有分明的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