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争帝时代,终于来了啊!”
葬河宗的宗主风道子抬头看天。
即便是在白日里,他也能看到星辰中,苍穹中的一条条大帝烙印在生灭,企图留存于世却阻拦不住的崩塌。
他更看到在遍布苍穹的大帝烙印中,有一条若隐若现的线在挣扎。
那是被大帝证道时踩在脚下的天道。
只要天道再也没有大帝烙印的压制,他们的修行就再也不需要感悟贫瘠的天道。
逆天证道,先要懂天,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葬河宗一门双帝,何等的恐怖,在大帝不出年代,就是真正的帝王。
可因为大帝烙印,他们却不敢走出葬河宗的半步。
即便是统辖的百万里山河,他们也不敢过分走动。
哪怕他是去寻回八荒通天尺都担惊受怕,唯恐沾染乾坤圣皇的因果。
“儿郎们,这是属于我们的大世。”
风道子站在葬河宗的山巅,俯瞰大地,有感而发。
但下一刻,
看着葬河宗以东的大路,风道子心中却浮现出惶恐的情绪。
惶恐,他已经不知道多久没有感受过。
哪怕是上次去无海秘境,他也只是微微紧张。
风道子抬头看向东方晴天苍穹。
到达他这个修为,任何的情绪都不会是没有由头的产生。
若有惶恐,必有不可知的存在接近。
在他的眼中,隐约之间却是有无数繁星出现。
这哪里是晴空,分明是遍布星辰的夜晚!
风道子眸中有光,透过了日光重云。
他看到的是——远在万里之外浩瀚的星空气象!
在那浩瀚的星象之间,无数流光若隐若现,那些流光,象征着天下万物。
突然间,星象中一条虚空大道紫气漫天,绵延数万里,浩浩荡荡如若奔流一般,竟然将整座天穹都占据。
无数流光在这紫气之下纷纷避让,仿佛朝拜的臣子。
若紫气袭来,则祥瑞自生,人智必启!
人,指天地人中的人!
那些流光代表着一个个平凡的生灵开启了灵智。
紫气虚空三万里,帝威横世属乾坤!
风道子脑海瞬间涌起了这句话语。
那是虚空道啊!
风道子紧紧的盯着远处,面露骇然。
虚空道上祥光五色,瑞蔼千重,显化苍茫之下的大地。
有无数条阴阳鱼儿,在那浩浩荡荡的山河之间,在那包藏宇宙的乾坤之内,欢呼雀跃,摇跃畅游。
虚空道上白衣猎猎,禁忌道纹的气机流动,浩浩荡荡,盛烈无比,有人在闲庭信步!
祂眸光有规则闪烁,忽闪忽灭,不带一点神绪,像是冰冷的大道之瞳,不含一点温和之情。
祂每一步迈开都不大,却像是横跨千里,万里、十万里、百万里。
“乾坤圣皇!”
风道子脱口而出,恭敬的弯腰行礼,心中波澜万千。
一刹那,他近乎以为是乾坤圣皇死而复生。
但很他就知道这不是乾坤圣皇,而是乾坤圣皇留存世间,无喜无悲的意志。
作为一门双帝的道统,风道子对这一点很清楚。
大帝过于恐怖,即便是证道后死去,遗留的意志依旧会在大帝烙印消失的最后时刻显化。
但这并不是常人能看到景象!
修为的不到的人,根本注意不到天空的异象!
在常人眼中,天空并没有什么不同。
唯有平凡的万灵,如丛中野兔,花中细蛇,水中小鱼,如人一拜朝着天空朝拜。
也唯有通过这些平凡生灵展现的异样,才会让弱小的修士错愕的看着天。
“是路过这里?”
“还是要再览一遍山河?”
“还是说还一遍当初战天战地时欠下的因果,为万灵开智,当事赎罪?”
风道子呢喃。
乾坤圣皇在大帝中,属于另类。
他讨杀过万族,欠下过数不清的因果,这是其他大帝都没有做过的事情。
可惜这不是风道子确切能推测。
虚空道上,祂瞥目,似是察觉到了风道子。
风道子瞬间大汗淋漓。
他刚刚当着大帝意志的面在揣度,冠以罪名,被当场抓住了!
在风道子眼中,祂并没有任何温和可言,所能感受到的都是祂压塌苍穹的帝威,高高在上,站定绝巅。
越是强大,越是能看到祂内敛其中的神威。
仿佛只要违逆祂一下,便会坠入九渊地狱。
这一刻,风道子已经做好了拿帝兵抗衡大帝意志的举措。
帝不可冠罪,在乾坤圣皇大帝烙印未消的时间里,谁也不敢明面给大帝冠家罪名。
作为大帝的意志,祂完全可以朝自己出手!
该死!
自己居然当着大帝意志的面去揣度大帝!
风道子内心为自己莽撞的行为感到十分后悔。
到达他这个修为的修士,只需有与大帝有关的念头,就会被祂感知。
若只是大帝意志盯上他还好,就怕祂直接朝着葬河宗出手。
可虚空道上的人只是瞥了一眼风道子,就逐渐走向远方。
帝,没将他看在眼中!
“呼!”
风道子常常呼出了一口气。
只是被注视一瞬,风道子却有一种才经历过一场大战的后怕。
还好,还好他视自己于无物!
即便这不是大帝亲临,也让他感觉到无与伦比的压迫,真不敢想象大帝还活着时,该如何的恐怖。
可越是如此,风道子心中也越是燃起一种期望。
谁说证道大帝只属于争帝时代,旧时代的他何尝不能尝试证道!
……
虚空道上,祂漫步山河,漫无目的。
常人看不到祂,可凡看到祂的人都是齐齐沉默。
古尸禁地之东,神无古矿之西。
在这里,有一座气势浩荡的雄关要塞,盘踞在隘口之中。
此关名为四方关,是南域第一关。
往东北、西北而行,一日就可到离南域有亿万里之遥的东荒、西漠。
只因四方关中,有着存在数百万余年之久,由无量天尊布置的古阵存在。
但是,如今四方关中,却到处弥漫着压抑的气息。
明明是白日,却是夜色笼罩,星辰无光。
四方关中人神色疲倦,更有不少人面色蜡黄,时不时地发出干咳声音。
他们都是修士,却被四方关中的疫毒所累。
八万年前,有大凶迈入四方关中,掀起无边灾祸。
纵然聚四方关倾城之力,将这大凶镇杀于此。
可其疫毒却后患无穷,荼毒这片大地八万年之久。
凡是这片土地上诞生的生灵,皆身具疫毒,为所有修士忌惮,乃至四方修士齐齐设下禁制,将四方关隔离成了南域的孤土!
无他,此疫毒经年累月下,将会把修士根基全毁。
至此,四方关名存实亡,已经有八万年之久没有其余修士进入其中。
这是南域一大损失,因为没有四方关,通往西漠与东荒,往往需要十年、百年。
可这又无可奈何,谁也不想沾染四方关这片大地上的疫毒。
如今,八万年流逝,四方关最强的修士也不过是圣主境。
他们修行的前路已经被疫毒截断,而凡人不踏上修途,更是只有六十余年的寿命。
即便是关中唯一的圣主境修士,他也只能存活四百余年。
上观下望。
在四方关上,如今是黑气弥漫,疫毒流涂,大凶之相!
其黑气深浓,大有吞噬苍生,席卷天地的气势。
“关令大人已经九天九夜没有休息,再这样下去,恐怕,关令大人的身体要受不住!”
忽然,四方关的城墙上有人说道。
他一开口,顿时,四方关中的将士都纷纷议论起来。
四方关,八万年来不得不抱团取暖,成为以国度存在的城池抗拒疫毒。
但于修士而言,知晓自己寿元将尽,便会疯狂,便会享乐,破坏一切。
四方关,不仅有疫毒之扰,还有被疫毒折磨的失了智的疯子。
而不忍四方关中生灵涂炭的修士,便自发在四方关关令的带领下,成为四方关的将士,守卫着四方关中的秩序。
“关令大人,休息一会吧。”有将士说道,心中不忍。
“无妨,我要在这等着,就要在这等着!”
关令身躯摇晃,却倔强的驻守在城墙。
堂堂圣主境修士,却因九天九夜没有休息而摇摇欲坠,这是何等的悲哀!
“大人,为什么非要把希望寄托在大帝身上!”
将士不解,关令大人这是在糟践自己的身体。
“关令大人,大帝要来早来了,他不会来的!”
多日前,作为四方关中唯一一位圣主境修士,四方关关令号召全程人迎接大帝。
这无异于给了所有人希望!
他们都相信关令大人,关令大人说会有人来救他们,就是有人来救他们。
关令大人说:那人通天彻地,只要他来,荼毒四方关百万里大地的疫毒,横亘在他们心中的那座大山,顷刻间就会消失。
可既然通天彻地,他为什么都九天九夜了,还没有来!
希望有多大,失望就有多大。
四方关中,早就没有了大帝的传说。
八万年来,长寿者不过数百余载,又与外界隔绝,纵然是大帝的神话也几乎在这片土地上断绝。
唯有少部分人口口相传,知晓这世道上还有大帝。
大帝?大帝是谁!
无论谁是大帝,也没有关令大人的身体重要,我们为什么要迎接他!
“关令大人,还请下去休息吧!外面的人,将我们隔绝于世,视我们如猛虎蛇蝎,避之不及,又怎会有人来。”
“不错,如果关令大人在这个时候倒下了,谁还能够带领我们?”